大年代(36)_學達書庫

三十六

　　07豈能皆如人意

　　這一段時間，左川一直忙於夜總會的生意，無心顧及其他，畢竟初涉一個新的行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當他得知孫偉因搶劫殺人罪入獄的消息後，心裡也有些不安，因為事先他也實在沒有預料到對方會被逼得走到這一步。他明白出現這種局面固然有孫偉自身的原因，但他左川也絕對難脫干係。

　　所以他在第一時間馬上給孫成打了電話，但電話卻一直打不通。問了幾個江湖上的朋友，才知道孫成已經離開了騫州，至於去了哪裡、去做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既然如此，左川良心上的不安也就減輕了許多。反正對他來說，收購成歡夜總會只是一樁普通的生意。在商場上，無論使用什麼辦法，只要最終雙方成交，那就說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不是有句名言這樣說嘛：「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想到這些，左川徹底把孫成兄弟的事置之腦後，因為夜總會的KTV區馬上就要重裝開業了，這牽扯了他很大的精力。通過前段時間的市場調研，他認為KTV市場是一塊很大的蛋糕，於是不久前他投了不少錢，準備把原來孫成並不重視的這塊業務做大。

　　這天是週末，下午五點，左川和平常一樣在自己的騫州騫安實業有限公司下班以後，便直接來到成歡夜總會。

　　穿過夜總會一樓大堂的時候，他看到保安方軍正在幫著勤雜工老王拖地。這種事情他已經碰上好多次了，初時他還以為方軍只是故意表現，來取悅自己這個新來的老闆。可後來他一打聽才知道，這個方軍自從來夜總會上班就一直堅持這樣做。為此，左川漸漸對他有了好感，畢竟這個年代裡能做到對勤雜工這樣的社會底層人員還一視同仁的青年已經很少了，他也終於明白了昔日宋洪強為什麼會對方軍一見如故，並大力相助。

　　想著想著，左川已經來到了對方面前。方軍抬頭一看是他，馬上恭敬地站直了身子說：「左經理好。」左川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準備跟他聊上幾句。正在這時，左川的手機響了起來。

　　「左川，你今天又不回家吃飯嗎？保姆把飯都做好了，都是你愛吃的菜，今天是週末啊……」還沒等妻子王麗紅說完，左川便打斷了她：「你們吃吧，我有事回不去。」說罷，便扣了電話。

　　半年前，王麗紅生下了他們夫妻盼望多年的的孩子，可惜是個女孩。這讓一直想有個兒子來給自己傳宗接代的左川非常失望，這種失望甚至影響了他對妻子的感情。於是，自從女兒出生後，他就給她們母女雇了個家庭保姆。他自己則每天早出晚歸，很少待在家裡，這也是他特別想收購一家夜總會的原因之一。

　　方軍見左川一邊接電話一邊往裡走去，便又低下頭繼續拖地了。過了一會兒，他估計開飯時間到了，便讓勤雜工老王先去打飯。

　　等老王回來後，方軍才去了保安休息室，準備拿出飯缸也去打飯。進了休息室，他看到幾個保安正在這裡吃飯，而且一邊吃一邊談得興高采烈。

　　看到方軍進來，保安小馬沖他招了招手：「方軍，還沒打飯啊？你快去吧，飯都快沒了。你天天這樣，就是當雷鋒也不能餓肚子吧。你知道嗎，老王每次打飯都打滿滿一缸子，他自己根本吃不了，據說他每天下班都往家裡帶飯呢。虧你還幫他幹活，他可從來不想著你打沒打飯，夠不夠吃。」

　　方軍對小馬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其實對方說的這些事他早就知道，但他從來沒想過去改變別人，更沒有想過讓被自己幫助過的人對自己感恩戴德，他只是想盡最大的能力去幫助別人，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強求。

　　小馬見方軍並沒有任何不悅，只好尷尬地笑了笑。接著，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臉神秘地說：「不說這些了，方軍，你知道哥兒幾個剛才在說什麼？」說到這裡，他看了看旁邊的幾個同事，那幾個保安也都露出興奮的表情。

　　方軍見狀，也不免有些好奇：「說什麼呢，別賣關子了，我還得趕緊打飯去。」小馬這才繼續說道：「知道嗎，超然之聲KTV的當家小姐楚青青要來咱們夜總會了！」

　　「嗨，我還當多大的事呢，小姐天天有來的，天天也有走的。這點兒小事你也當新聞說，耽誤我打飯，我要是打不上，回來就吃你的。」方軍笑駡了小馬幾句，拿起飯缸就出去了。

　　看到他如此不以為然，小馬有些著急，他沖著方軍的背影喊：「你這個老土，連楚青青都沒聽說過？」這時，旁邊一個保安拉他坐下：「趕緊吃飯吧，一會兒他要是回來真搶你的飯吃，可沒人能幫你，咱哥兒幾個加一塊兒也打不過這個退伍兵啊。」

　　聽了這話，幾個保安一陣哄笑。吃了一會兒，其中一人又繼續起了剛才的話題：「都說這個楚青青是騫州第一小姐，今晚咱們也能開開眼了，咱也見識見識什麼叫天使面孔，什麼叫魔鬼身材……」

　　當晚八點，成歡夜總會二樓迪廳。旋轉的七彩燈光下，一群時尚前衛的男女青年正在瘋狂地蹦迪。

　　隨著一段勁爆舞曲的結束，年輕人都停下了歇斯底里地搖擺，站在原地等待著下一首音樂的響起。夜總會的DJ趁著這個間隙登上了迪廳前面的小舞臺，拿起麥克煽情地沖台下說道：「各位朋友，晚上好。首先，我代表我們成歡夜總會對今天各位貴賓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希望大家能夠在這裡度過一個愉快的週末。下面，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經過近一個月的努力，我們成歡夜總會三樓KTV區的音響系統已經完成了全面升級。現在，我可以向大家保證，我們的設備絕對是全騫州最高檔的KTV音響，希望大家今後都能在這裡盡情地歡唱，實現自己的歌星夢。這也是我們夜總會新任總經理左川先生向廣大顧客奉獻的第一份厚禮，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的左經理還將在夜總會推出洗浴、足療等各項業務，力爭把我們成歡建設成為騫州最大的娛樂城。」

　　聽了這些話，台下的客人們並沒有多少反應，畢竟這年代大家對這種商業促銷都已經司空見慣，有人甚至還喝起了倒彩：「說完了嗎，快放曲子，我們是來蹦迪的。」

　　DJ並沒有受到台下的絲毫影響，繼續激情洋溢地說：「為了能讓我們重裝開業的KTV更上一個檔次，我們夜總會特別邀請到了我市著名歌星楚青青小姐。今後，楚青青小姐將常駐三樓KTV區，為每一位貴賓伴唱。下面，讓我們用最隆重的掌聲邀請楚小姐為大家獻歌。」說完，他自己先帶頭拼命鼓起了掌。

　　台下眾人仍然沒有幾個對他作出回應，整個迪廳只響起了幾聲零零散散的掌聲，更多的人則是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楚青青是誰，怎麼沒聽說過？」「什麼著名歌星，這幫人真他媽能扯淡。楚青青就是個坐台小姐，好像以前是在超然之聲KTV的，聽說是騫州第一小姐，不少人上超然之聲都是奔著她去的。」「嗨，這麼回事啊，做生意的都夠能吹的」……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一名身材窈窕的年輕女子已經嫋嫋地走上了看臺。眾人也漸漸停下了議論，好奇地看著臺上的女子。只見這女子年齡在二十五歲上下，露肩的黑色緊身連衣裙將她成熟性感的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餘：雪白的肩頸，豐滿的雙胸，渾圓的大腿，無一不讓台下所有男人看了個兩眼發直，口水直咽。但更讓男人們著迷的還是她那張近乎完美的面孔：水汪汪的大眼睛雙目流盼，鼻子小巧而微翹，嘴唇雖然略大卻透出一種充滿誘惑的野性。

　　看到台下的男人們都將貪婪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楚青青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她滿面含笑、風情萬種地環顧了一下整個迪廳，讓台下的每個人都感覺到她似乎就是在看自己，然後才接過DJ的麥克：「下面，我為大家演唱一首《女人花》，希望大家能夠喜歡。我把這首歌獻給今天的每一個客人，尤其是要獻給我們夜總會的左川經理，感謝他對我的賞識和栽培。在這裡，我也代表我們成歡夜總會向大家發出真誠的邀請，歡迎大家光顧我們三樓的KTV區，我們將為您提供最周到、最優質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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