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偏東(28)_張曉宣

二十八

　　「你們一個一個都他媽的欺負我！就他媽的想玩我，沒一個真心對我好的……」說著說著麗麗竟然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滿是哀怨的大眼睛劈哩啪啦地往下掉眼淚。這是馮剛第一次見她哭，嚇得酒勁兒一下子全醒了。

　　「對不起啊，麗麗，我……我是真的稀罕你啊！」他驚慌地退到一邊，把頭低了下來。

　　「以前我還把你當個人，以為你會真心對我好，想不到你他媽也是個獸兒！不是要強姦我嗎？你來啊！」

　　「不是的！我對你是真心的！」多年對她的苦苦暗戀與期待化作一陣陣難掩的悲痛襲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淚流滿面。

　　「我是真心稀罕你啊……」他把頭埋在雙膝間抹著眼淚反復嘮叨著這句話。就這樣過了好半天，當他抬起頭，看見已經換好衣服的麗麗淚眼婆娑地站到了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起來吧，別哭了……」

　　「對不起啦，姐……」他拉著她的手站起來，羞愧得都不敢看她。

　　就在這時，麗麗她媽從外面回來，看見他倆這樣子，非常詫異，就問了一句：「咋地啦，你們倆在這幹啥呢？」麗麗很粗暴地對她說：「你少他媽管我！回你屋睡覺去。」她媽似乎有點怕，她啥也沒說進了裡屋。

　　馮剛覺得不好意思，沒臉再面對她了，就說了聲：「姐我走啦。」轉身往外走。

　　「你過來……」麗麗在身後喊住了他，他又重新回來坐在炕沿上。她探過身來像個母親一樣地抱住了他，把他的頭摟在懷裡，他也緊緊地環住了她的腰。隔著胸罩他可以感受到她豐滿溫暖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

　　「小剛，姐一直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姐的，從那次在溜冰場你救我開始，我就知道了……」她摩挲著他的頭髮在他耳邊輕聲地說道。他沒回答，只是安詳地埋在她懷裡，享受她那更令人迷醉的氣息和溫度，那一刻他完全陶醉其中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欲望，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享受到那遲來的蘊涵母性溫柔的擁抱。

　　「這麼多人裡，我就覺得你是最真心的，所以姐這次原諒你，以後可不許再對我那樣了。嗯？」麗麗繼續用那種罕見的溫柔語氣說著，馮剛在她懷裡點了點頭。她接著說了下去。

　　「姐雖然不學好，但絕對不是別人想的那樣，是個賊隨便的大馬子！早晚你會明白的……」

　　抱了一會兒，她鬆開了他，點上一支煙也遞給他一支，兩個人把燈關了，坐在那裡小聲聊天。皎潔的月光透過紗窗灑進來，在屋地上和他倆的身上都留下了層層螢光暗影，煙霧繚繞其中使麗麗看起來那麼疏離、那麼縹緲、那麼地不真實。

　　她說起了她的童年、她的過去，深情而傷感地娓娓道來，他就那樣呆呆地、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一個疲憊脆弱得讓人憐惜的麗麗。靜謐安詳的月夜，讓劇烈燃燒後的青春一下子變得心如止水，也能輕易地讓人袒露心懷，有了傾訴的願望。

　　「唉……你看，姐這樣是不是有點事事兒的……」說完她長出一口氣，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整齊的牙齒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姐……」他也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呼喚她，「以後我一定對你好！不讓別人欺負你……」

　　「姐也會對你好的……」她沙啞地應著並走過來張開雙臂再次擁抱了他。兩個苦命的孩子緊緊依偎在一起，都在那一刻醉了……

　　「姐現在是白臉的人，雖然他賊能在外面胡扯溜喇，但一直對我不錯，我說啥也不能背叛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好不好？」

　　「嗯！」

　　「好弟弟，姐以後幫你尋摸個漂亮馬子，男子漢大丈夫還用愁這個啊！」麗麗這句話把他說樂了。一場小風波就此消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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