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兜比臉乾淨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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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只在桌上留了張條子。屋子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 我血往上湧,頭腦一熱,不顧女房東的阻攔徑直走進屋。牆上琪琪那張琪琪坐在鋼琴旁,面帶微笑的大幅照片已經不見了,鋼琴也不見了。地面一片狼藉。 「字條上怎麼寫的?」我故作平靜地問。 「你不是她朋友嗎?她沒告訴你?」中年婦女的臉上寫滿嘲諷,「人家出國了。」 我的頭「轟」地一聲炸開了。我下意識地用手扶住門框,將字條展開:房子我不租了,如有人找我,就說我出國了。就這麼簡單的幾個字。我呆怔了好一會兒,將字條在手裡揉碎,狠狠地扔在地上,蹬蹬蹬跑下樓,掏出根煙,缺氧一般狠命地吸了幾口,才將肺裡的濃煙一口氣噴出。 我在華燈初上的街頭踽踽獨行,大腦一片空白。琪琪耍了我。我不願也不敢承認這個事實,這怎麼可能呢?事前沒有一點跡象啊!是我被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嗎?不行,我得打電話找大斌問問。小桃不是跟他一直「摽」著呢嗎? 「你在哪兒?我馬上要見你。」我在電話裡對大斌說。 「出什麼事了?」 「電話裡說不清楚。」我語速極快。 大斌想了想,「好吧,你到勝利電影院來,我派人去接你。」 一個矮胖子在勝利電影院門口等我,我問,「大斌怎麼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矮胖子斜睨了我一眼,沒說話,手插在褲兜裡,四下望一望,獨自轉身進了一條狹窄的胡同。我顧不上多想,快步跟了上去。我倆默不作聲地爬上堆滿雜物的樓梯,來到頂層的六樓。矮胖子輕敲了三下門,接著又重重地敲了三下。這場景我只在電影裡看過。我無端地感到心裡一陣緊張。 門開了,大斌將一個手指豎著放在唇前,悄無聲息地領我來到里間屋。屋裡有兩個人正坐在昏黃的燈光下下象棋。大斌一晃頭,那兩個人知趣地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你最近見到小桃了嗎?」 「沒有,有一段沒見了。最近我躲起來了。怎麼了?」 「琪琪出國了。前些天,她管我借了十萬塊錢,說是她父親得了癌症,等著急用。她騙了我。」 「操,這種人你怎麼能隨便借錢呢?還一借就是十萬。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我點頭。「小慧是不是也出國了?她管你借沒借過錢?」 「借了,五萬。」大斌搖了搖頭,「之後,人就沒動靜了。我呼了她幾次她也沒回。說不定,她們倆早就預謀好了,合著夥騙咱們,臭婊子。」 「明天,我們去音樂學院找找,萬一她們還沒來得及出去,好想辦法截住她們,不能就這麼被她們耍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也好。不過我去不了,『老尖』正抓我呢。」 「出什麼事了?」 「我把『五愛』市場的扁嘴廢了。一槍,把他的玻璃蓋打碎了。他的手下和老尖都在抓我。我起碼得躲過這一陣子。等外面的人把事情擺平了,我才能露面。」 「那你多加小心。萬不得已,你自己可以躲到我家裡,但千萬別讓人知道。」 「我知道什麼時候該找你。」 第二天,我去了音樂學院,找到聲樂系系主任,開宗明義地講清我的來意。系主任說,「趙琪和李小桃的確曾經是我系的學生,但她倆去年就被開除了。」 「開除?為什麼?」 系主任沉吟了一會兒,「你真想知道?」我點點頭。「她們賣淫,是兩個外國老頭,在賓館被抓住的現形,造成了很壞的國際影響。學校顧及到她倆還年輕,專業也不錯,將她們保釋出來後開除的。」 「被學校開除的人可以出國留學嗎?」 「她倆的檔案裡沒有記載,況且,她們在外國有擔保人。」 「幹得真漂亮。」 「什麼?」 「沒什麼,謝謝您。」 我神情恍惚地走出音樂學院的校門,來到大街上。馬路兩側的人行道上,綠蔭濃密,微風輕拂,炙熱的陽光在樹葉的縫隙間投下斑斑駁駁的亮點,像撒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我感到眩暈、沮喪。我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漫無目的地望著眼前過往的人流,將臉深深地埋在兩掌中間。一瞬間,生活仿佛如耗盡電池的手電筒,金屬絲的微光絲絲作響,正在漸漸黯淡、失去光亮…… 我與琪琪交往的過程,如一幕幕電影片段,在我的眼前交替閃現,但我還是找不出琪琪欺騙我的理由和蛛絲馬跡。如果是琪琪早有預謀,那我不得不心悅誠服於她的演技。可她為什麼偏偏選中我――一個並不寬裕富足的個體戶?那些開公司辦工廠、揮金如土的倒爺們不是比我更有錢也更願意為她們掏腰包嗎?我與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又對她如此癡情,她怎麼下得了手呢?即便是吸毒上癮的高雄行騙,還要為自己找個不倫不類的理由開脫呢。那麼,是什麼讓琪琪小小年紀就如此喪盡天良的?我找不到答案。我的思路在一條黑咕隆咚的死胡同裡繞來繞去,循環往復,精神幾近崩潰。 4 天色漸漸暗下來,我心煩意亂,不知道該去哪裡。我想傾訴,但我找不到傾訴的物件。我這才感覺我是多麼的脆弱,多麼的孤獨無助。 我呼大平。大平很快回了電話。「你在哪兒?玩帕斯機呢吧?」我聽到話筒裡傳來陣陣劈劈啪啪的拍牌的聲音。 「快來吧,今天『亮』大,我和小衛都在玩呢。」 「好,我馬上到。」也許,此時帕斯機上的摁鍵是我最好的發洩對象。 我在海風娛樂城的二樓找到了大平和小衛。兩人叼著煙,運籌帷幄地對著螢幕中的牌面指指點點。小衛揮動手臂,拍了一手「大」,成了。牌面的分數顯示為八百二十分。「怎麼樣?我倆用四張票加六十元錢打上去的。」大平得意洋洋地沖我的臉上吐了個煙圈。 「操,咋地,開始玩真格的了?」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打到一千分,我們絕不收兵。」 「對,咱們得有八百破十萬的精神。要破釜沉舟,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小衛補充道。 「我出四百塊錢掛一棒,咱們打到兩千分,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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