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15)_藍鳶星

一五

　　兩人皆沉默。

　　護士走到小女孩兒床邊，摸摸她的腦袋，把裝著藥的小盒子放在床頭，「棒棒，阿姨一會兒把早飯給你送過來。」

　　小女孩兒乖巧地點頭。

　　接著，護士也送上孟小冬的藥。

　　棒棒側躺著，好奇地盯著孫少晏手腕上纏著的黑色皮繩，「叔叔，那是手鏈嗎？」不懂就問，好習慣。

　　孫少晏愣了一下，神色古怪，無奈中透著些疏離。

　　孟小冬暗叫不妙——二哥最不喜歡別人問及這件事。「是啊。」她連忙接話，笑著對棒棒說。

　　「我先走了，早餐等我到公司後讓助理小丁給你送過來。」孫少晏站起身，活動活動肩膀，拉扯間陣陣刺痛。

　　孟小冬點點頭，「你甭操心了，醫院都有飯。趕快該幹嗎幹嗎去，抽空幫我把手機和換洗衣服拿來就好。」

　　孫少晏應著，剛走到門口，手機就響了。看看螢幕上的號碼，拐進走廊邊走邊按下了通話鍵。

　　「木頭？」

　　「嗯，還在醫院？」

　　「正準備去公司。」

　　「你怎麼去？」

　　「打車。等我到辦公室給葉南打電話，跟她說你幫我取車的事。」

　　「嗯。孟小冬一個人在醫院？」

　　「怎麼？乾脆你來英雄救美得了。」

　　李木魚笑笑，「你表妹人不錯，不過很明顯，我不是她中意的類型。」

　　「那可說不好。你除了太帥太有錢之外，其他的倒是很符合她心中另一半的標準。」

　　「得了，除了車的事，還有什麼要我幫忙？學校放假，時間彈性比較大。」

　　「有啊，」說話間，孫少晏已經走出住院部大樓，門口一溜兒等活兒的計程車，「幫我打聽打聽省立醫院哪個外科醫生比較好，我看小冬估計得挨一刀。」

　　「沒問題。急性闌尾炎最好還是做手術，保守療法要是壓不住炎症，容易穿孔。」穿孔的那種疼，李木魚現在想起來頭皮還陣陣發麻。

　　「謝了，那我先掛了。」說罷，孫少晏隨手拉開距他最近的車門，坐進計程車，報出公司位址，收起電話閉目養神。

　　病房裡，除孟小冬外，其他三人都已經住了些時日，切胃灌腸割闌尾的都有，驚出她陣陣冷汗。

　　對面床的病人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姐，被切掉了三分之一的胃，傷口已經拆線，看起來氣色不錯，恢復良好。陪床的是她妹妹，兩個人長得很像，為人都很爽朗，很快便跟孟小冬聊成一團。

　　棒棒是個好奇的小聽眾，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豎著耳朵聽得很仔細。

　　言談間，老姐妹倆頗為好奇地打探孫少晏是什麼人，跟小冬是什麼關係，年紀多大，做什麼工作，孟小冬一一作答。聊聊天，好歹能分散開她對肚子的關注。聊來聊去，話題總是在孫少晏身上打轉。

　　對面另外一張病床上的病人及家屬也摻和進來，是腸梗阻入院的年輕女孩兒和陪床的男友。

　　一時間，病房裡七嘴八舌，氣氛熱鬧得無以復加。孫少晏的個人問題是討論的熱點。

　　聊了一會兒，新一波的疼痛展開了攻勢。孟小冬蜷在床上，咬牙苦撐。

　　對面大姐關切地詢問之後，讓她妹妹趕快把醫生叫來。

　　很快，一個白大褂帶著兩個見習醫生推門而入，圍在孟小冬床前詢問症狀，按捏診斷。

　　白大褂手勁很大，按在她小腹上，疼得她渾身發抖。

　　見習醫生一邊聽著白大褂的現場講析，一邊伸手試探性地按照他的指示在孟小冬闌尾附近揉按，判斷腫大程度，下手毫無輕重，疼得小冬眼淚直冒。

　　真不知這些人是怎麼從醫學院畢業的，完全把實習過程當成了從零開始的再學習。業務水準之差，實在是令人髮指！

　　滿屋皆寂靜，對面病床的大姐搖搖頭，不贊同地望著白大褂和他身邊的見習醫生。

　　白大褂觀察著孟小冬的反應，詢問了幾句後，盯著手中的病歷沉默了一小會兒，清清嗓子，示意見習醫生繼續按壓孟小冬右下腹闌尾附近，以便做進一步的精確判斷。

　　豆大的汗珠呼呼從額頭往外冒，小冬疼得直抽氣……

　　「她是病人，不是醫學院解剖臺上的女屍！」冷冷的聲音突兀地從白大褂身後響起。

　　孟小冬撐起眼皮，汗水已經模糊了視線，勉強地看清了來人。

　　——木魚兄，好人啊！

　　李木魚走到病床的另一側，面無表情地道：「我們交錢住院，是讓你看病的，不是給你帶的學生當教具的。怎麼提高這些見習醫生的業務水準是你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他們拿她當練手對象。」

　　——木魚兄，大好人啊！

　　孟小冬暗暗決定出院後去佛器店買個木魚回家放著，沒事就敲兩下，以示感恩。

　　白大褂神色尷尬，繃著臉對著病歷半天沒說話。末了，抬起頭對孟小冬匆匆交代了幾句，帶著人倉促離去。

　　「疼就說，碰上這種人，越忍越壞事！」

　　「謝謝你啊……」孟小冬接過李木魚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撐起身子靠在床頭，渾身粘膩膩的，難受得要死。

　　李木魚拉過凳子坐到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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