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哥哥不是吹牛皮 > |
八十三 |
|
會後的一天晚上,我們與會的二十多位同行又相約帶上作品,聚在北京北新橋三條一號的香港《中國旅遊》雜誌的駐京辦事處,用我背去北京的幻燈機,一起放幻燈,互相點評作品。這次大家也爭論得很激烈。後來,我們的這次聚會就被圈兒內稱作:「北會」。 大家都覺得1996年的這兩次新聞攝影的交流活動使我們這些在新聞採訪第一線的攝影者們獲益良多,並且建立了友情。不少同行、朋友都說:「從四月影會,到北京國際攝影周,像這種攝影記者和攝影師自己的聚會,太久沒有搞了,你們廣東為大家創造了一次好機會。」新華社的「大羅」(羅更前)說:「安哥,這時候了,你們還能聚這麼一幫人,在一塊兒這麼火地聊報導攝影,真是難得!」 那時候,同行們聚在一起研究成組圖片的編排和圖片故事的拍攝,形成了一個熱潮。廣東的報業改革也為這熱潮推波助瀾,紛紛為好的圖片故事開出了高價。《南方週末》的圖片故事版的稿費是一組圖片1500元;《羊城晚報》的要聞版,一張圖片的稿費是300元。很快,我們捏在手裡的那些長期積累的作品都陸續在廣東各家報紙「落地」了。以前這些作品只能在朋友交流的時候放幻燈,到了1998年,全國的許多報紙都開始整版整版地刊登這些作品了。 1998年8月,由廣東新聞攝影學會主辦、《人民攝影報》協辦的「98』中國報導攝影高級研討班」在廣州華南師範大學舉行,為期三天,海峽兩岸和香港,共四十多人參加。研討會對中國和臺灣地區的報導攝影、圖片故事、圖文書籍中的攝影語言、編輯思路等共同關心的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討和爭辯。會議期間還舉辦了廣東、河南、山東、湖北等地新聞媒體的攝影圖片版面的展覽。可惜,那一次會議期間正趕上「98洪水」,廣東各報許多第一線的年輕攝影記者都趕到長江流域災區去採訪,沒能參加會議。但是,他們在第一線發回了大量很棒的圖片,刊載這些圖片的報紙也被展示在會場上。他們在前方採訪的一些故事,也傳到了會場上。說是在九江大堤的決口被堵住以後,朱鎔基總理來到大堤上視察,各地來的記者紛紛爬上大堤搶拍總理的鏡頭。有維持秩序的領導見到一個留長髮的記者向上爬的位置很危險,就大聲地喊:「那位元女記者小心點,要注意安全,不要掉進江裡去了!」等那留著長髮的記者聽到喊聲回過頭來時,大家才發現,他原來不是女同志,是個大老爺們兒,大堤上響起一片笑聲。他就是《羊城晚報》的記者王甯德,他可能是全國的「黨報」裡第一個留長髮的男攝影記者。 新創刊不久的《新快報》的攝影記者李潔軍在長江流域採訪之後,聽說黑龍江的大慶地區又發生大洪水,他立即隻身趕去黑龍江採訪。回來的時候,累得腰傷發作,後來我帶他去找舞蹈學校的淩老師幫他治好了。 在那次研討會期間,臺灣的張照堂作了關於臺灣攝影史的梳理和研究的講座;臺灣學者郭立昕作了關於薩爾加多的攝影研究的講座;本人也放了一場幻燈。我那一次放幻燈的效果特別好,觀眾的笑聲不斷。會後,還有朋友誇我的解說很幽默,話音很有磁性。那天晚上,老朋友楊小彥說他準備聯繫出版社幫我出一本圖文書。 會後,與會的路透社駐香港記者的葉英傑寫了《紀實攝影研討班後記——有關論點的疑惑與梳理》,文中對海峽兩岸和香港的紀實攝影師與攝影評論者的工作方式、思維方式,與彼此思想的局限闡述了自己的觀感。 在90年代中國報業改革的過程中間,廣東的報業人始終是走在前邊的。 悼邱良兄 1997年,我們沒有能夠像當年粵港兩地的攝影師們所預期的那樣去香港開展攝影交流活動。但在那年年初,《人民攝影》報的司蘇實與我商量策劃《人民攝影》報的讀者見面會活動,在我的建議下,我們邀請了香港的高志強和邱良,陝西的胡武功、侯登科、邱小明三人新拍的《四方城》影展,還有廣州的張海兒,共同舉辦幻燈欣賞會。 那一次幻燈會在廣州國際大廈的大宴會廳舉行,來了1400多個觀眾。觀眾中有攝影協會的,有商業攝影師,有拍風光的,有新聞界的,還有許多大學生。來晚了的就站在後面,或者坐在講臺周圍的地毯上。幻燈會持續了一整天,上午兩場,下午兩場,觀眾始終反響熱烈,掌聲不斷。到下午6點,當張海兒放到他的最後一張片子的時候,觀眾仍有上千人。 這裡我要特別介紹我的老朋友邱良。那時候大部分大陸攝影友還是第一次聽說邱良其人,但他在香港是鼎鼎大名的攝影家和《攝影藝術》雜誌的出版人。邱良對我說,這是他第一次來大陸參加活動,但他不會說普通話。於是,在他放幻燈的時候,我就給他做翻譯,他說廣東話,我再翻譯成普通話。但是,沒過多會兒,大家就用噓聲把我趕下來了。因為他的照片太棒了,大家都能看得懂,而且他說的廣東話特別幽默,我根本翻譯不出來他那種特有的幽默感。大家看他的幻燈如醉如癡,笑聲不斷,掌聲不斷。 邱良早期是在邵氏電影公司當拍劇照的攝影師。80年代初擔任《攝影藝術》雜誌的編輯期間,他和全國很多攝影師都有書信來往。1992年,香港藝術中心曾隆重舉辦他的攝影回顧展,同時出版了他的攝影集《爐峰故事》,在香港引起很大轟動。在香港即將回歸中國的日子裡,無論是香港市民,還是香港的英籍人士,都被他30多年來所拍攝的香港市井生活的照片所感動。大約在1994年,我即將回大陸工作的前夕,邱先生通過朋友約我去他的辦公室,我帶上了自己的攝影作品向他請教,他幫我指出許多放大製作工藝方面的缺陷,並且帶我參觀了他的暗房。他還把更多未曾發表的作品一疊疊地抬出來,請我提意見。 邱良身患殘疾,樣子有點顯老,言談中我把他當成前輩,他瞪大眼睛向我糾正:「咱們都是同輩人。」是的,算起來他只比我大6歲,但他作品之豐厚,實在令我佩服。香港回歸前後,他已經把自己的作品編成了三本「分量」厚重的畫冊。他悄悄告訴我,香港博物館將要收藏他兩百多幅作品。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盛典之後,他還在努力地拍攝他心愛的香港。意外的是,9月23日一大早,正在韶關出差的朋友樂瑛打電話告訴我,他太太從香港打電話來說,「邱良在辦公室裡去世了。香港的各大報章都刊登了消息。」我和廣州的朋友們都立即互通消息,表達惋惜之情。《羊城晚報》要聞部的顏長江很快地驗證了消息的可靠性後,在當天也發了稿子。不久我就收到了朋友們送給我的香港報刊報導邱良死訊的剪報。 原來他是在自己的新辦公室爬高整理東西時,不幸摔了下來,頭部撞在桌角上,重傷倒地,失救致死。據警方估計,他已死去超過三日了。在新聞照片中可以見到,他帶著血跡的頭部前方,正擺著他本人最喜歡、最得意的攝影作品,作品的中央,有兩個走在騎樓下穿旗袍的女郎的背影…… 2006年,在fotoe圖片庫的支援下,我聯繫了邱良的朋友伍小儀,把她保存的邱良一生所拍的十多萬張底片拉到廣州。我用放大鏡把它們全部看了一遍,挑出上千張,交fotoe圖片庫掃描成電子檔。看著他的底片,我的耳邊似乎聽到他得意地「呵呵」的笑聲。 張海兒和他的先鋒觀察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