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是吹牛皮(75)

七十五

　　為了使大家精力集中，拖頭子還要經常出口成章地編些有趣的號子，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因為稍不留神，就可能跌下懸崖，掉進江裡。

　　老船長講得性起，便站到駕駛樓前的甲板示範，只見他抖擻精神一邊跺腳一邊喊號子，那號子聲鏗鏘高亢，在峽中迴響。

　　船駛過三鬥坪一帶的廟南寬穀之後，便來到崆嶺峽口，當地人叫它廟河口。峽如虎口橫開，黑壓壓的峭壁陡立在兩邊，滔滔的江水從峽裡傾瀉出來。船來到峽口，也只好悄悄溜邊鑽進崆嶺峽。

　　這裡已進入了秭歸縣地界，由於「屈原一號」輪是秭歸縣航運公司的船，為了方便本縣百姓來往，所以它來到本縣兩岸的每一個村莊和碼頭，都要停靠。

　　峽裡很難見到陽光，所以天黑得很早。船頂亮起一盞探射燈，那一條光柱近百米橫掃向岸邊。原來，岸邊已有許多人在靜靜等候，等輪船一到便頓時熱鬧起來。乘客們背著山貨，還有雞、豬和羊，上的上，下的下，船長用擴音器指揮他們遵守秩序，以免發生危險。

　　過了牛肝馬肺峽就到了新灘。這裡由於漢代以來，不斷在江中形成新的險灘而得名。最近的一次滑坡發生在1985年6月12日淩晨3點45分，北岸新灘鎮背後的山岩整體滑坡，約400萬方岩石從800米高處直沖新灘鎮，在長江裡激起80米高的湧浪，把這個古老的集鎮完全埋入江底。幸好根據滑坡險情預報，當地1371名居民早在滑坡發生前便全部安全轉移，才沒有造成人命傷亡。從前新灘很險，每天有上千條船經過，每天都會有十來條船被撞爛，每天都要死人……為了安全，船上灘時都要卸貨，讓空船上灘，乘客也要下船在岸邊步行。那時候，這兩岸有幾百家用茅草蓋的「河鋪子」，其中有茶館、飯鋪，也有客棧。但現在已經沒有了。

　　秭歸縣城的東邊10多公里處，有一條美麗的河叫香溪河，它從兵書寶劍峽西口處匯入長江。這小小的香溪河，卻曾出過屈原和王昭君這兩位在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沿香溪河的七裡峽進入大山中一個叫香爐坪的村莊，那便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大詩人屈原的故鄉。村裡人帶我參觀屈原廟、「屈原讀書處」和屈原的出生地等。

　　沿香溪河上溯30多公里，在興山縣城高陽鎮的山上，便是中國歷史上四大美人之一王昭君的故鄉——寶坪村。

　　王昭君本是漢元帝皇宮中的妃子，她在西元前33年為「和親」而義無反顧地遠嫁匈奴部落首領呼韓邪單于。

　　那時的匈奴族就是現在蒙古族的祖先。村裡人告訴我：「去年，王昭君的婆家，現在的內蒙古自治區來了七八個人，住了好幾天。他們把送來的王昭君漢白玉石像安裝在昭君祠庭院中間，參加完剪綵儀式後才回去。」

　　中國古代飲茶專家把長江三峽中段的水質評為上品。我想：寶坪村處於三峽中段，水質好，大概人也就生得靚。但當地的導遊小姐小王卻說：「我們本地人不覺得這裡的人比別的地方人漂亮。不過本地人很愛美，雖然生活不富裕，但城裡的女孩子時興燙髮也是真的。在這裡燙髮很便宜，燙一次發才三五元。」

　　※巫峽

　　「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巫峽總是給人一種幽深淒迷的形象。

　　巫峽地處巫山山脈中，江漢平原和蜀中盆地的幹濕、冷暖氣流在這裡交匯，所以這裡是全國暴風雨最集中的地區之一，長年陰雨連綿。巫山雲雨因被屈原的學生宋玉用來比喻巫山神女「旦為朝雲，暮為行雨」而更具神秘、變幻莫測的朦朧之美。

　　巫峽全長42公里，湖北省的巴東縣和四川省的巫山縣各占其一半。兩省分界處有一摩崖石刻，上書「楚蜀鴻溝」。我此去巫峽，雖然乘班船經過此處，但想租船登岸去看那碑，當地人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無論是從巴東縣上溯，還是從巫山縣漂下，我都沒能看到此碑。大概巫峽總是要讓人感到它神秘的一面吧。

　　在西陵峽遊了五六天，一直是秋高氣爽。可一到巴東縣，天氣就變得陰沉沉了，還下起小雨來。

　　巴東縣城建在半山上，房子都很舊。我剛下了客船，兩位漂亮的導遊小姐就迎了上來，幫我雇了挑夫、背上行李，帶我去巴東旅行社。

　　當晚碰到一位送旅客漂流神農溪後在縣城歇腳的船工。他姓張，年輕、壯實，穿著整齊。

　　神農溪裡船工都是本縣的農民，平時在家也種田。當船工，每月平均賺200元左右，他們把山裡產的生豬、柑橘、玉米、胡豆等運出去賣，再運回大米、水泥、化肥和日用百貨。近兩年遊客大增，船工收入也多了。

　　當水小時，一船可載貨一噸多；水大時，可載兩噸半。逆水行舟便要下船拉纖，由於下水會濕褲子不好操作，而且山峽裡又沒有外人，他們拉纖時都是赤身裸體。本地人對縴夫裸體已司空見慣。遇到有外來遊客的船漂下來，縴夫們便連忙穿起衣服「避避風頭」——講文明嘛！

　　在巴東縣城我要租船去「楚蜀鴻溝」，但當地人總推說航道險不好去，後來又幾經波折，才租到一隻12匹馬力的小貨船去巫峽。逆水行舟，船速很慢，還要不時躲避大船經過時激起的排浪，走了近3小時才10公里，來到巫峽的出口——官渡口。

　　江面窄了，水更急了，小船的馬達震天價響，但船速卻更慢了，可見其吃力的程度。這時已近傍晚，峽裡光線很暗。我抬頭遠望，峽口山崖上的背風處，有一座孤零零的民房，正升起一道炊煙；那背景是被晚霞燒紅了的那一塊窄而長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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