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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美景中潛伏著危險

  有一次,聽說上方山雲水洞很好玩,最近有五中的紅衛兵去爬山時還摔死了人,我的小學同學侯克平為救人還摔傷了。我們60號大院的孩子們就決定也騎車去玩。

  上方山離我們家有一百公里左右。半夜三更我們就騎車出發了。天亮以後,看見公路旁邊的山上全是梨樹林,結了很多梨子,周圍也見不到人,我們就高興地摘了很多。沒想到,沒一會兒工夫,樹林周圍便沖出來了好幾個氣勢洶洶的農民。結果我們賠了幾塊錢,便背著一袋梨子上路了。

  到了上方山入口處,有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沿河灘走進去,出現一條小路,走著走著,就全是鵝卵石了,推著車很難走。我們就把車存在山村的老鄉家,繼續沿河往山裡走。不久,在河灘旁見到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直徑有十來米,那水是顯得詭異的深藍色。走到雲水洞山腳下,見到有階梯上山,階梯很陡,大家又很累了,乾脆我們就在河裡洗澡,然後吃了些帶來的乾糧,又躺在大樹蔭下的石頭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爬山到半山腰,只見山上有座寺廟,廟裡卻沒有和尚,佛經扔得到處都是,揀起來看,裡面畫著很多佛教故事的畫,看樣子像有人來破過「四舊」。我們在廟裡遇到幾個管山的人,他們給指了路,我們就直奔雲水洞而去。據管山的人講,20世紀二三十年代曾有外國探險家進去考察過,其中有一個探險家就死在裡面了。

  雲水洞口有一道天然的石屏風,繞過屏風只見那洞口還真的飄著薄薄的白雲,洞口有一人多高,人一走過去那白雲就散得無影無蹤了。越往裡邊走,洞越窄,拐個彎兒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我們打開手電筒。一路往前走,來到一個很窄的岩縫,只能一人側身鑽進去。走了十來米,面前豁然開朗,是方圓一兩畝的很高很大的黑色大廳,拿四節電池的手電筒往上照也很難見到頂。洞裡回聲很大,很滲人,四周全是黑色的石筍。以前可能有人拿火把照明,熏得到處黑黑的,手一扶石壁或鐘乳石,就變成黑爪子了。據說,抗戰的時候,這裡曾住過很多躲避戰亂的老百姓。想必他們當年都是點火把照明的。繼續往前走,我們又找到了一個很窄的小洞口,我們魚貫摸索前行。又是豁然開朗,來到了另一個大廳。我們連續走過四五個大廳,最後走到一個長滿鐘乳石的坡,像個漏斗似的,坡面很濕滑,坡下面是一個只有人的腰圍那麼粗的小洞。我們看著覺得有點害怕,沒人敢下去,就折回來了。後來聽說,死去的外國探險家就是從那裡下去回不來的。

  出了雲水洞,我們又去侯克平救人的地方。繞過山梁有個瀑布,走到瀑布上面的小潭,潭水很綠,潭的外延有水漫出跌下深淵,形成瀑布。水潭的邊沿生著綠苔,很滑很滑的。據說有個女孩子就是從那兒滑下去的,她男朋友去拉她也被帶下去了,最後都摔死了。侯克平為了救人從水潭邊沿山崖連滾帶爬地摔了下去,也受傷了……

  那三疊瀑布確實很漂亮,水很清澈,有三四十米高。可是,美景卻往往潛伏著危險。也因為險,它才真的美。

  首都赴雲南支邊紅衛兵

  1967年底,在中央「抓革命促生產」的號召下,學校陸續有單位來招工。那時候,招工很看重家庭出身。可能是學校領導或者軍管會去僑委調查過,我爸和我媽的問題好像都不成問題了。每個單位招工都有我的份。先是青海山丹軍馬場,後來是四川的一個生產汽車的三線軍工廠。我當時挑了去軍工廠。本來廠方安排我們幾個新工人在北京汽車廠培訓兩年。但廠方遲遲沒有來接人,我們還是整天閑著沒事幹。

  這時,王開平準備與其他學校的一幫同學去西雙版納了。他告訴我們,組織這批去西雙版納支邊的同學是「四·四」派的。其中有幾個65中的同學曾在大串聯的時候去農業部和西雙版納考察過,知道國家準備在那裡大量開墾原始森林種植橡膠。而橡膠是當時國家稀缺的戰略物資。為了能順利成行,有幾個同學還寫了報告,趁著中央首長在人民大會堂接見紅衛兵的機會,守在主席臺邊,等周恩來總理出來上廁所的時候,把報告遞給了他。周總理在主席臺上看了報告以後,當場批示後,就交給北京市委的負責人去辦。

  有一天,王開平還帶我們班的幾個同學去門頭溝煤礦參加他們組織的下井勞動鍛煉。我們也穿上工作服、帶上頭燈跟著師傅和同學們下到礦井,在掌子麵挖煤、搬鎦子。在兩天的勞動裡,我們和他們這幫同學也漸漸混熟了,尤其對大個兒(張承代)、仲永和、安仲凱和盧海南等人印象很好,覺得他們忠厚,誠懇。女同學也挺開朗、能幹的,她們中有游恒、李楠、林力和鮑希平等。要知道我從初中到高中都是上的男校。同院一起玩大的女孩,到這年紀也早就不說話了。而他們男女合校的男生能這麼自在地和女生說話,真讓我羡慕。

  我正在等軍工廠上班的通知時,曾在1966年跟我和王開平一起不參加考大學的曲折同學組織了北京第一批自發上山下鄉的幾十個紅衛兵去內蒙古插隊了。後來,北京又有第二批紅衛兵去了黑龍江,好像有幾百人呢。這天,王開平在班上對我們說,他們也準備動身去西雙版納了。我一時衝動就對他說:「其實我也挺想去的。」班裡幾個好朋友聽我這麼一說,立刻圍過來說:「鴿子,你去我們也去!」這樣,我乾脆不猶豫了,也就決定去了。而且跟我一起報名的這幫同學經過高中三年和「文革」兩年可以看得出,他們是永遠不會整人的人,是可以不設防的人。我們班裡一共去了5個,是王開平、劉安陽、李大明、鄧維嘉和我。

  本來1967年年底這批人就要去西雙版納的,但因昆明的兩個造反派正在武鬥,所以一直沒能成行。也因為如此,我們班的幾個同學才能報上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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