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見(43)

四十三

　　秦南此時心裡很亂，一直採取逃避態度的她現在被要求做這麼重大的決定，實在是超出了她心臟的承受能力。她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我……"

　　秦南剛要說什麼，卻被曉川打斷，"秦伯，我想還是不要南南現在馬上做決定好了。我想給她一段考慮的時間，不管多久，我都等她。"秦南暗自長長舒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曉川。曉川沖她笑了笑，其實他是害怕馬上被拒絕，這樣有了緩衝時間，一切就都還有迴旋的餘地，還有，看到秦南為難的樣子，他自己也很不忍心。

　　"好吧，既然曉川這麼說，那我們這些當家長的也就不跟著摻和了。急也急不來，你們小年輕的事自己拿主意，到時候只要通知我們一聲，我們給你們張羅婚禮就是了。來吧，咱們開飯。"秦本儒邊說邊站了起來，帶頭往飯廳的方向走，心情相當不錯的樣子。袁靜淑緊隨其後。

　　大家一起步入飯廳的時候，秦南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秦北，恰好和他的目光相碰，馬上垂下眼簾。感覺他的表情和方才相比緩和了許多，秦南真的很想知道秦北現在在想什麼，但那至少也要等到人都散了以後。

　　送走了吳家兄妹倆，秦南和秦北一前一後地一起上樓。秦南先走到自己的房門口停住，沒有馬上推門進去。秦北跟了上來，也站在了門口。

　　"那個，晚安。"秦南回身對著秦北說了一句，其實她很想和秦北聊一聊，但是又不好意思開口，希望秦北能喊住她。

　　"哦，那好，晚安。"秦北遲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目送秦南回房間。他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還是沒有勇氣敲秦南的門，於是悻悻地回自己的房間。

　　兩道門，成了山。

　　秦南打開電腦尋找亨伯特，他沒有線上。她無力地坐在書桌前，目光盯著對方的頭像，腦袋裡反復播放著之前曉川說過的話，雖然他說會給她考慮的時間，雖然他不介意要等她多久，但是接下來該怎麼面對呢？總不能繼續躲避吧？這不是辦法，也不是秦南喜歡的做事風格，況且這樣對曉川也不公平。

　　或者乾脆答應嫁給他呢？秦南不是沒有想過，但自從知道秦北其實和曉晴沒有發生過什麼後，她心裡又隱隱地升起了一股希望。儘管反復告誡自己不應該有無謂的奢望，但她還是不甘心就這樣將自己像獻祭一樣地獻出去，畢竟現在將她的心占得滿滿的那個人不是曉川。這一點，秦南也無能為力。

　　亨伯特的頭像突然亮了起來，秦南也跟著眼前一亮。

　　"學長，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已經訂婚了，你會怎麼做？"秦南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就發過去了一行字。

　　"呵呵，小丫頭，你得容我喘一口氣，我剛回來就被你逮到了。"亨伯特回得很快。

　　"哦，不好意思，我一直在等你。"

　　"有情況？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難道是為了上次喝醉了的那個人？"亨伯特果然料事如神，至少秦南一直這麼覺得。

　　"好吧，要是我，會先搞清楚對方的想法。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我會選擇祝福他們；如果我們相愛，我會選擇去爭取。"亨伯特繼續回道。

　　事情好像到了亨伯特那裡就會變得簡單。"可是，可是會不會不道德？我是說即便我們相愛，但是對方已經訂婚了啊。"這就是一直困擾秦南的問題，不是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能去搶，即使再喜歡也不行，可現在她好像很想違背這個原則，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

　　"但是，你讓一個愛著你的人走進另一段婚姻，其實也是對另一個無辜者的傷害。因為無愛的婚姻本無道德，因為你的退縮和所謂的成全又造就了一個犧牲品，你又於心何忍？"亨伯特發完這一段後，很久沒有得到回復，於是他直覺互聯網另一端那個小姑娘一定是找人攤牌去了。

　　秦南鼓足勇氣敲開了秦北的門，秦北親自給她開的門，這還是第一次。

　　秦南猶豫地站在門口，盯著秦北襯衫的紐扣。她決定問清楚，即使最後的結果是他們各自和別人結婚，她也需要為這段感情要一個交代，以告慰自己的這段青春。

　　但是，還沒等她張口，她的唇便被一陣急風驟雨所裹挾，搖搖欲墜的身體也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撐住，她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被提進了秦北的房間，茫然中聽到房門在背後被關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完全不在她的心理準備之中，往下怎麼發展也不是她所能預料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就在此刻，她的身體充滿了狂喜，完全不被理智所左右。

　　第三章相愛

　　他們一刻都沒有停止過相愛，從他們見第一面起的那一瞬，就已命中註定。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理性，懂克制，能夠服從道德的束縛，壓抑自己隨時噴發的情欲，這是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

　　儘管有時候這所謂的道德不一定如設定者所願的那麼道德，那麼順從人性。

　　很多人將人性簡單地等同於人的動物性，認為人性的本質就是追求快樂，因而滿足了自身的一切欲望及要求--包括肉體的欲望，就是順從了人性，從而將道德和人性完全對立起來，為一些放浪形骸者找到了庇護傘，使他們打著人性的幌子免於被社會譴責。

　　但是泛性論也好、享樂主義也好，他們忽視了一點，就是人本身有趨向高尚的欲望。這種欲望不是源于後天的培養，而是因為性本善，是因為我們生來本就無私，歷經世事沾染也願意保留最初的純真和美好，願意在滿足自己之前先替別人著想。顯然秦北和秦南都是這樣的人。

　　秦北從來沒有把他自己想得多麼高尚，當他用盡全力放開懷抱中日思夜想的秦南時，反而狠狠罵了自己一句，就好像端著一盆冷水兜頭潑下，那滋味秦北知道，而此時的秦南想必也體會得到。

　　就那麼硬生生地推開了她，秦北感到他同時也將自己的心丟了出去。也許就這麼一撒手，這輩子都很難再得到她了，那是活活將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從自己身體裡剝離的感覺，只要一瞬間，恐怕兩個人都已血肉模糊。

　　如果放在之前，確切點兒說就是兩個人還沒有冰釋前嫌之前，秦南也許會因為他的疏離而再次受傷害，但此刻，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在秦北放開她的那一刹那將自己的雙手緊緊地圈住了秦北的脖頸，目光堅定地鎖住了他，裡面不再是羞赧和畏懼，而是一個現代女性為了追求自己所愛的堅持和自信。

　　秦北顯然被她的一反常態所震驚，毫無疑問這是他從不熟悉的另一個秦南。如果眼前的這個人是鄭芳也許還比較容易讓他相信，但這可是平時說話都不敢直視自己的秦南。秦北也回望她，但目光馬上由詫異轉為了疑問。

　　良久，沒有人說話，就這麼靜靜對視著，也許這種語言也只有彼此能夠讀懂。秦北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打算卸掉秦南圈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但試了一下沒有成功。

　　"告訴我，你愛我嗎？"秦南首先開口。奇怪的是這次她沒有臉紅，反倒換成秦北的臉一下子變成了熟透的蘋果。秦北被這個問題問得不知所措，窘迫地別過了頭，不再和秦南對視。

　　秦南不知道，如果此時換成別人在她的那個位置，秦北的這個動作會不會被理解成拒絕，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既然已經丟了人就一次性丟到底吧，反正她也豁出去了。

　　"或者，你告訴我你從沒愛過我。"秦南咬緊牙關。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像別的女人那樣，為了一些無謂的情啊愛啊去放下尊嚴，偏偏自己卻在做著連自己都鄙視的事。她真切地期望這一刻快點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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