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見(42)

四十二

　　圖書館前的柳樹已經抽芽，馬上就要到柳絮滿天飛的季節了。秦北將車子遠遠地停好，隨意坐在一個對著圖書館正門的花壇邊上，享受午後的陽光。

　　春天的和風撲面而來，激蕩著秦北僵硬了很久的心。一想到再過不久就可以見到她，他的心裡竟然有點兒小雀躍。

　　秦北忍不住自嘲了一下，這種感覺還真的不曾有過。要是承認自己和那些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一樣，秦北是絕對不會甘心的，但此刻的心情真的像十幾歲時的初戀一樣。那個時候他暗戀高中時的一個英文老師，現在回想起來，當初的自己單純得可笑，可誰又曾想到，十幾年過去了，自己竟然還是和當年一樣的德行呢？

　　夕陽西下，晚霞逐漸佈滿天空，整個圖書館靜靜地矗立在夕照中，像被塗了一層油彩的畫。秦北感歎自己枉自在這裡待了四年，竟沒發現這棟建築可以美到如此地步，但是他忘記了，有時候人的心境也是可以給景物著色的，只要你的心先充滿色彩。

　　三三兩兩的人開始陸續從圖書館裡走了出來，逐漸越來越多。秦北站了起來，緊緊盯著大門，努力搜索秦南的影子，唯恐錯過。他正在翹首張望著，冷不防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秦南正笑盈盈地望著他。

　　"你是在等我嗎？"秦南歪著頭，瞪著大眼睛明知故問。

　　"你說呢？你怎麼看到我的？我都沒發現你。"秦北本想給秦南一個驚喜，結果正好反了過來。

　　"拜託，你一個大活人逆著人流站在正中間，就差引起騷動了。"秦南本想說是因為他太帥所以引人注意，但還是忍了下來。

　　"走吧。"秦北壓抑著內心因為見到她而騰升的喜悅，命令道。

　　"哥，曉晴姐下午給我打過電話了，我當時拒絕了，所以……"

　　"你以為我是帶你去見他們的？"秦北問。

　　"嗯，難道不是？"秦南以為是曉川和曉晴派他來接她，她已經說過不去，不好反悔。

　　"你都不去了，我也不去。咱們回家。"秦北邊說邊轉身往車停的位置走去。

　　"哥。"秦南叫了一聲，緊緊跟上。

　　回家的路上，正好趕上了堵車，放在平時，秦北會覺得很難熬，但今天恰好相反，他反倒希望堵的時間越長越好。

　　雖然兩個人沒怎麼說話，但因為彼此的存在，心裡都很踏實。

　　又一處紅燈，秦北打開了音響。歡快的《It Never Rains In Southern California》（《南加州從不下雨》）響了起來。秦南馬上想起了和這首歌有關的一個橋段--韓劇《人魚小姐》裡馬俊和瑞瑩就曾一同在車裡聽這首歌，後來這首歌也成了兩個人戀情的背景音樂。秦南很少看電視劇，看過為數不多的幾部還是被宿舍裡的人拉著看的。這部《人魚小姐》曾是文錦的最愛，當年她每晚都強迫大家和她一起看，所以秦南印象很深。

　　而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秦南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嗎？"秦北好奇地看向她，以為她是因為歌詞發笑。

　　"我在想，曾經也有一男一女在車裡共同聽過這首歌。"秦南敷衍道，她早就料到他不會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哦？是誰，還有誰像我這麼有品位？"秦北也忍不住和她開起了玩笑。

　　"你不認識的。"秦南實在是懶得和他描述，沒看過那個片段的人不會有感覺。

　　"那後來呢？"秦北只是喜歡聽她說話，不在乎談話的內容會不會無聊。

　　"後來，他們相愛了。"秦南是實話實說，說完之後才意識到什麼。車內的氣氛刹那曖昧了起來。

　　"南加州從不下雨，但是女孩，難道沒人警告過你，要下，就是傾盆大雨……"

　　秦宅大門口停著的兩輛車成功地將兩個人拉回了現實，是曉晴和曉川兄妹的車。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這是曉晴看到秦南和秦北一同出現時的第一反應。

　　"哦，門口碰到的。"秦北撒了一個謊，因為心虛。

　　曉晴又看向秦南，秦南故意回避了她的目光。

　　"南南，回來得正好，曉川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今天就是特意來向你解釋的。"袁靜淑笑著說。

　　秦南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曉川，心裡暗暗歎了口氣。此時的秦北，恐怕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為自己的私事驚動一大票人，要是放在以往，這對秦南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但自從秦北回來後，接二連三的事情，讓秦南漸漸適應了這樣的局面，無論是考研還是鄭芳的事。而今天的事，除了驚動全家還搭上了吳家兄妹，想逃避或者蒙混過關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了。

　　這種一對多的場面，曾經讓秦南不知所措，但現在她好像練出了應對的技巧，那就是低頭沉默。

　　曉川當著秦家全體的面講了他和Rita的關係。他不否認她曾經做過他的女朋友，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要和她結婚，而他對秦南是認真的，他甚至正式向秦本儒提親，請他把秦南嫁給他，並承諾一定會好好兒待她。

　　"南南，我求你原諒我並答應嫁給我。"最後曉川對著秦南真誠地說。

　　曉川的表現成功地征服了秦本儒和袁靜淑。其實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都應該或多或少地被他打動了：一個優秀的男人，肯放下一切--包括尊嚴，只是為了自己心愛的那個人，就沖這份率真和坦誠也值得尊敬，況且秦南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其實她從沒有生過曉川的氣，她只是怕破壞別人的感情和幸福。今天曉川的話她都聽進去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男人說要照顧她一輩子，她願意相信曉川的話，並且為此感動。

　　在秦南的心裡，一直覺得她自己配不上曉川。他那麼耀眼，是她所崇拜的物件，嫁給他應該是很多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吧，何況他竟然還這麼放低姿態來求她。

　　"南南，你是怎麼想的？"秦本儒不愧為家長，此言一出，大家都屏住呼吸看向了秦南，仿佛在等她做最後的宣判，尤其是曉川和秦北，好像秦南的一句話就可以使他們一個陷落一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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