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41)_藤瓜

四一

　　馮軒卻不說什麼，只是將被褥隨手一放，走上前來，無雙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放在她的肩膀上了。無雙的心怦怦直跳，說：「怎麼……怎麼了？」馮軒的氣息讓她不安極了。

　　馮軒說：「你扣子沒扣好，我幫你。」聲音低啞醇厚，仿佛喝醉了酒的人。

　　無雙低頭一看，襯衫的扣子還是歪斜著，方才居然沒有整理好。馮軒的手已經伸到她襟前，她一動也不敢動。無雙只覺得馮軒的氣息漸漸亂了，熱熱地噴在她的頸邊，她微微有點兒不適，又不敢推開他，只是頭一揚想要避開他的氣息，卻不料反而露出脖子上一大片滑膩的肌膚。馮軒的手一抖，扣子終於讓他給解開了……

　　一切終於平靜的時候，無雙卻不願睜開眼來，只是蜷縮著。馮軒一隻手抱著她，俯視著她，長長密密的睫毛濕漉漉的，尖尖的下巴讓人油然生出一種憐惜，她不肯睜開眼睛，不肯抬起頭看他，他擁著她的手緊了緊。

　　馮軒有點兒煩，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心裡一煩便想要抽煙。伸手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包雪茄，可摸了摸，卻又沒找到打火機，看了看無雙，忽然又把雪茄放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百貨公司的人送來了衣服。無雙穿戴整齊，馮軒卻根本不敢看她，只在她前面走著。

　　這些年來馮軒在萬花叢中摸爬打滾，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什麼樣的手段沒用過，可她異常的沉默卻讓馮軒不知所措，仿佛隱隱有點兒害怕無雙。她不開口說話，他便也不敢問她，一路沉默地送無雙回到馮家，見到客廳裡的那些人，馮軒便出去了。

　　無雙回來的時候，懷睿早已等在客廳裡。蘇涼並不在場，懷睿一看到無雙連忙站了起來，可是無雙無視他，臉色蒼白地上了樓，連阮老爺子她都沒叫一聲。

　　阮老的面色已經平靜下來，見無雙這個樣子，想她肯定難受，便也不想逼她。

　　無雙回了房，猛地把門關上。

　　無雙再打開門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懷睿和馮軒都看著她從樓上走下來，可無雙垂著眼睛，誰都不看，只是走到爺爺身邊乖巧地坐下來。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對昨晚的事避而不談，不談蘇涼，也不追究無雙最後到底去了哪裡。

　　阮老爺子只是策劃起回國的事宜來，飯桌上他跟馮老提起，馮老轉頭剛想問，魅冬卻接口道：「阮爺爺，您放心，飛機的事一定會很快辦好。前一陣子都是士軒在辦，最近他身體不舒服在家，今天晚上我就叫方秘書去辦。」

　　上次在機場發生了綁架事件，後來，雖然無雙被找回來了，全家也隻字不提綁架案，但是馮老還是主張讓馮軒給他們包機。阮老爺子看懷睿在，剛想說話，倒是懷睿先開口：「馮爺爺，爺爺和無雙在這裡真是多虧您照顧了。既然我來了，回國就不用您擔心了，機票我已經訂了明天的。」

　　「啊，明天，這……這……」不知道馮老到底想了些什麼，他看向阮老，而後才說，「是不是太倉促了點兒？」

　　阮老爺子笑著說：「叨擾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上次如果不是無雙出了意外，現在我們已經回國了。如今懷睿來了，我這心也就定了，老戰友你就放心吧。」

　　無雙一直沒有抬頭，心裡亂得很。

　　吃過飯也不陪二老聊天，她又上了樓。

　　不久，魅冬卻來找她，「無雙啊，你明天就回去了，這些親戚朋友們都給你準備了一些禮物，葉紫也有，來，我先帶你去看看。」

　　上回回國也沒見她們對她這樣好，聽了這樣的話她又不安起來，卻也不好拒絕。經過白玉欄杆時，無雙又碰到了馮軒，他仍舊穿著襯衫，胸口有好幾粒扣子沒扣，無雙一看見他忙把頭低了下去。她本想快快走過去，偏偏魅冬看著馮軒的樣子，停了下來嗔怪道：「士軒，你連扣子都不扣好，當心讓爺爺看……」忽然她看見馮軒的胸口處有一道細細的血痕，一下就止住了。

　　那道血痕很細很小，應該是指甲劃出來的，昨天幫他檢查傷口的時候還沒發現，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無雙拽拽她的衣服說：「冬子姐，我們……」

　　到底是魅冬，猛又清醒過來，訕訕地笑著，想去給他扣扣子的手終於收了回來，對馮軒笑了笑說：「三嫂和盧太太為阮小姐準備了一些禮物，我先帶無雙去看禮物。」

　　說著她轉身走了，無雙也緊跟在魅冬身後，仿佛多停留一刻，那個人就會把她抓住。馮軒停在那裡，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魅冬的房間裡，李太太帶著一群人，那都是平日裡相熟的牌友，說是相熟其實無雙跟她們並無深交，一個一個看著她進來了卻都熱絡起來。

　　那些東西一打開，無雙更是咋舌。李太太、盧太太和魅冬是最要好的朋友，因此她們說得最多，無雙不善言辭，一時根本推脫不了。拿著那些東西卻又燙手，正要說話，房間門卻打開了，張大姐對魅冬說：「江先生正要找阮小姐，我便帶他上來了。」

　　一干人正擔心無雙推脫不受呢，李太太趁機說：「那好，讓江先生和阮小姐先商量著，我家裡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來送阮小姐。」

　　其餘人見此形勢也推脫著走了。

　　無雙拿著那些東西跟魅冬說：「冬子姐，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受不起，你一會兒幫我都還了吧。」

　　魅冬笑了笑，「這些都是她們的一番心意，你再這樣推脫下去可不大好，而且，她們是送給你的，我怎麼好幫你退回去？這樣吧，等明天她們來送你的時候，你再跟她們說。」魅冬三言兩語就把關係撇得一乾二淨。

　　無雙正要說話，魅冬已經笑著說：「明天吧，你們還有事我就不留你了，你先走吧。」說著把那些東西都塞進無雙懷裡，推搡著送她出門。

　　懷睿只是隨意一瞟，便把眼睛轉了過去，無雙抱著那些東西，想跟他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囁嚅了一會兒，終是沉默下來。

　　懷睿只是跟她說了一下機票的事，讓她收拾好行李，明天就要起程了。無雙不知道懷睿原本打算跟她說什麼，只是他忽然瞟了一眼她的脖子，神色一變，想說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兩人之間一片靜默，終究還是無雙蒼白著臉淡淡地說：「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先回房了。」

　　懷睿也沒有留，目送她離開的目光裡全是痛楚。

　　無雙回到房間，看著那一堆貴重的東西發愁，裡面居然還有葉紫隨的份子，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連葉紫也跟她來這一套。她剛想給葉紫打電話，猛地想起懷睿方才的舉動，連忙到鏡子前去檢查了一下自己。

　　早晨出門的時候，她還特意挑了件領子最高的衣服，沒想到還是未能遮住，隱隱地能看見淤青的一角，雖然是刻意想要遮蓋，卻終究現了原形。聯想起懷睿的臉色，頓時好像一桶冰水劈頭蓋臉地朝她澆下來。

　　第二天，阮老爺子和懷睿早早地就在客廳等無雙了，她卻遲遲沒有下樓。倒是李太太十分熱情，又是在那裡挽留大家不如多住些日子，又是邀請阮老下次再來，客氣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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