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40)_藤瓜

四〇

　　還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懷睿給他打電話，說不久前又去了法國，袁朗當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懷睿的聲音說不出的寂寥，「世界這麼大，她要是不肯回來，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或許哪天就真的找個人結婚了。」

　　「他和蘇涼在一起也有幾年了，蘇涼對他很好，大家都勸他和蘇涼結婚算了，可他一直拖著。他跟我說他想報復你，他知道你回來了，也知道你還是單身，所以他跟蘇涼訂婚，但是你又一聲不響地回了法國，他才知道自己很後悔，下定決心要跟蘇涼解除婚約。我瞭解他，他從小在阮家長大，在阮家的身份卑微，所以他克制但骨子裡卻很驕傲。當年發生了那麼多事，他需要給自己一點兒思考的時間，可你卻把孩子……你知不知道他以前跟我說有一個夢想，一個妻子，生幾個孩子，每天上班前送孩子去上學，下班和妻子一起去接孩子回家做飯，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雖然是很多人擁有並且不屑一顧的，卻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你知道的，他從小沒有父母，所以對正常家庭的渴望是那麼強烈，而你，等於給了他希望，又生生地在他面前毀滅了，那個孩子……唉……」

　　話說到這裡也足夠了，袁朗看了一眼無雙，說：「懷睿今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你先上去看看他吧，我先回酒店了，明天還要去公司，你多保重。」

　　懷睿很安靜地睡著，修長的眉毛略微擰著。無雙伸手想去撫平他的眉心，臉順勢在他臉頰旁邊蹭了蹭，懷睿卻猛地一口吐出來，無雙一時防備不及，被他吐了一身，他自己身上也被弄髒了。無雙略略皺眉，細心地扶著他躺好，便到浴室裡去，浴室也沒別的衣服，只好取過睡袍穿上，然後打了水過來給他清洗。

　　懷睿大概喝得太多了，睡得有點兒死，無雙手腳並用幫他脫完衣服，換上睡袍，他仍舊沒有醒來。經過這一番折騰，無雙也累了，收拾完她便枕著懷睿的手臂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一聲尖叫吵醒的，無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頭頂上是明晃晃的水晶燈，身上卻已經蓋上了被子，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懷睿把她抱在了懷裡。

　　尖叫的聲音是蘇涼發出來的，隨著那聲尖叫，無雙一下清醒了，門口赫然站著三個人——爺爺、蘇涼、馮軒。

　　原來大半夜的蘇涼到馮家找人，懷睿卻不在，不僅如此，傭人還說阮小姐出去便再也沒有回來過，打她電話又是關機。馮軒剛從警察局回來，聽了這樣的說法，心裡不由得一震，便帶著一群人出來尋。聽見有熟人說在「天堂」見過阮小姐，馮軒這才帶著一隊人馬找了過來。卻不料半夜三更的，他們都穿著浴袍，還曖昧地抱在一起，這叫人想不誤會也難。

　　無雙來不及看馮軒的臉色，只見阮老黑著臉，大聲訓斥道：「懷睿，無雙，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陸續也有人被他們奇怪的陣仗吸引了過來，無雙只感覺門口那些目光齊刷刷地都向她射過來，懷睿絲毫不顧，只是將摟著她的手緊了緊。

　　蘇涼一看他這個樣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江懷睿，阮無雙，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啊？」

　　無雙急忙跳下床，可是身上的浴袍讓她百口莫辯。她又是不善言辭之人，像一個犯了滔天大錯的孩子，愣愣地站在那裡，接受眾人目光的審判。那目光火辣辣地灼著她，讓她本能地張了張嘴，「我們沒有……」說了一半，卻又說不下去了，明晃晃的日光燈下，她的臉色是那麼蒼白。

　　這話一出，蘇涼仿佛瘋了，順手從桌上拿起一杯水對著無雙的臉潑了過去，頓時她臉上一片模糊。

　　懷睿剛想下床護住她，蘇涼看著他，猛地尖叫起來：「江懷睿，你這個混蛋，我懷了你的孩子！」

　　懷睿的頭一下炸了開來，猶如晴天霹靂，他終於站在那裡再也不敢行動，無雙也蒙了，連嘴唇都在發抖。

　　馮軒沒有半分猶豫，大步跨上前拉著無雙便往外走。

　　第十七章手段

　　我是卑鄙無恥，我不想看著你回去，不想看見你那個受傷的表情，不想讓你回到他身邊去。

　　他誰也不看，誰也不顧，那種氣勢，竟是沒有人能夠阻攔他。無雙再也沒有力氣掙扎，只任由馮軒拉著她，也不問去哪裡，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走了很遠。

　　直到下了樓，到了馮軒的車前，小孫疑惑地看了一眼身穿睡袍的無雙，忙出來替他們打開車門。馮軒把無雙送上車，卻回頭向小孫吩咐道：「我自己來開。」

　　他肩膀上的傷都還沒好，可小孫也不敢說什麼，點了點頭，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上了馮軒的車，無雙終於回過神來，看著身上的睡袍，水淋淋的，有點兒尷尬。她下意識地想要解釋：「我們昨天晚上沒有……」見馮軒一臉陰沉，不知怎麼又沒說下去，無力地靠在後椅背上，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道等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下來，無雙抬頭一看，正是葉紫那天喝醉了馮軒帶她們來的那處公寓。馮軒的面色似乎已經緩和起來，淡淡地說：「上樓去吧，你需要換件衣服。」

　　無雙看了看胸前濕淋淋的一片，點點頭說好。跟著馮軒上了樓，馮軒只扔來一句：「你先坐一下，我幫你去找衣服。」

　　說完馮軒朝睡房走去，留下無雙獨自在客廳。她這才打量起這個公寓來，看起來這裡很乾淨，馮軒的鑰匙放在茶几上，他用慣了的打火機安靜地擺放在一旁，還有一包抽剩的雪茄。看起來這個地方倒像是他經常來的，她再轉頭，臥室的門並沒有關，依稀看見馮軒在櫃子前細細地翻動著，過了一會兒，才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真絲襯衫走出來，對她說：「你就先穿這個吧，我這裡沒有女人的衣服，一會兒我打電話叫她們送過來。」

　　無雙倒沒想到他這裡會沒有女人的衣服，訕訕地接過衣服。馮軒指了指浴室的門，無雙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你，馮總！」

　　只一小會兒，無雙就從浴室走了出來。

　　她骨架很小，身形也小，馮軒的襯衫穿在她身上，又長又大，大約是慌亂，連扣子都扣錯了好幾粒。偏偏有一種奇異的性感，衣服雖然寬大，但隱隱可以瞧見包裹住的身軀是多麼玲瓏。馮軒的眼神慢慢地變得幽深，無雙有點兒不安，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馮軒說：「你扣子扣錯了。」

　　無雙低頭一看，可不是，衣服歪歪斜斜地掛在她身上，她忙又去扣好。

　　馮軒抬腕看了看手錶，說：「你去睡一會兒吧，現在還早。」

　　這裡只有一個臥室，馮軒晚上肯定也沒睡，她有點兒不知所措，正不安著，馮軒卻說：「你去臥室，我在這裡就好。」

　　無雙點點頭，轉身朝臥室走，馮軒也跟了進去，打開櫃子，找出一些被褥，大概是打算到沙發上去睡。

　　無雙也不好參與，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此時天邊已微露魚肚白，無雙想起懷睿的事，愁腸百結，在窗前愣了很久，也沒注意到馮軒一直沒出去。

　　剛回過神，無雙轉身，卻見馮軒正愣愣地看著她。

　　她心裡一驚，忙問道：「馮總，你還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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