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9)_藤瓜

九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感到一束淩厲的目光射向她。她明知道那是誰的目光，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抬起頭去尋找。

　　試完婚紗，無雙便想回國了，她說自己在「馮氏」還有工作，不能再耽誤上班時間。蘇涼卻還要去義大利，因為她有幾個朋友在米蘭參加國際時裝周，知道她在法國，正好叫她去。

　　無雙訂了第二天的機票，本來想去療養院看看父親的，但是想想自己又不能留下來陪他，索性就不去了。感冒這兩天也沒見起色，頭有點兒暈。晚上她正要出去散步，打開門，卻發現懷睿正斜靠在她門口的牆壁上吸煙。無雙始料不及，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你，你怎麼沒有去義大利？」

　　懷睿不理她，不答反問：「你是不是沒吃感冒藥？」

　　無雙忽然想起來，剛到酒店那個晚上，服務員給她送來了感冒藥。她還納悶怎麼服務員這麼周到，不過一直放在那兒並沒有吃，所以感冒也一直拖著。她倒沒想到是懷睿讓人送來的，訥訥地說：「感冒藥是你送的嗎？沒怎麼吃，謝謝你！」

　　懷睿不說話，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無雙不安起來，「懷睿，你怎麼沒陪蘇小姐去義大利？」

　　「我們出去走走！」

　　「啊？」無雙的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你想去酒吧，還是去哪裡？」懷睿再問道。

　　「有什麼事嗎？就在樓下走走好了，這裡有個廣場。」

　　其實出了酒店便是旺多姆廣場，觸目所及都是濃郁的歐洲風情建築，然而每個建築的風格卻不同。此時，街上很安靜。走了一會兒，無雙跑到一家小店買了些麵包。

　　懷睿挑了挑眉道：「你很餓？」

　　無雙向他嫣然一笑，「不，這是用來喂鴿子的。」

　　廣場上人不多，無雙指著遠處的圓柱對懷睿介紹說：「那根圓柱，是拿破崙在奧斯特利茨戰役中，將繳獲的敵人的銅炮化掉而修的四十四米高的銅柱，上面寫著拿破崙在戰役中的一些軍功。」正說著，忽然飛來了好幾隻鴿子，原來是看見無雙手裡的麵包了。

　　無雙笑笑，把麵包撕碎，開始喂鴿子。

　　懷睿不說話，站在一旁看著她小小的身影。以前她就是這樣，一點點的小事就容易讓她開心，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有一對小小的酒窩，笑容要多甜美就有多甜美，那個時候……

　　懷睿恍惚起來。

　　無雙回頭對懷睿說：「你要不要喂？它們很可愛的。」

　　懷睿走過來，剛想從她手上接麵包，忽然一隻鴿子咕咕叫著，飛到了他的肩膀上。

　　無雙粲然一笑。

　　懷睿卻忽然問道：「這八年，你一直住在法國？」

　　「啊？」無雙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八年，他終於問起了這個八年。她眼睛一紅，勉強笑笑，「不是，去過很多地方。西歐，北歐，南歐……歐洲大陸基本上跑遍了，有時候還去非洲，不過法國是回來得最多的地方。」

　　因為父親在法國，然而這句她卻沒有說。

　　懷睿又沒了聲音。

　　麵包很快喂完了，無雙抬頭看著街邊的路燈次第亮了起來，轉頭對他說：「這裡過去不遠，就是協和廣場。那裡有方尖碑，離香榭麗舍大道、凱旋門、埃菲爾鐵塔都不遠。一般的人第一次來巴黎，都會到這裡去，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用了，那裡我已經去過了，睿顯科技創建後我來過。」懷睿悶悶地說。電視臺採訪時問他賺到第一桶金後會用來幹什麼，他一直沒說，實際上他一有了錢，馬上來的是巴黎。

　　「對不起，我忘了，你們公司在法國有業務吧？」

　　「沒有！」懷睿面無表情。

　　從那次以後，他來了法國很多次。其實蘇涼說他們不懂法語也不儘然，至少他懂一點兒，他本來就聰明，來了幾次巴黎現在已經多多少少能夠聽懂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到法國來，只是當年竹喧隱隱地透露給他的是，她在法國。所以有錢了，他就想來看一看，雖然不知道她在哪個地方，但是總是想看一看她生活的城市是什麼樣子的。

　　所以，巴黎，真的不陌生。

　　她說「去過很多地方，西歐、北歐、南歐……歐洲大陸基本上跑遍了，有時候還去非洲，不過法國是回來得最多的地方」，然而他在法國卻一次都沒有碰上她！

　　無雙見懷睿一臉的陰鬱沉默，說：「如果不想去協和廣場，那我們先回去吧。」

　　懷睿沉默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兩人沿著來時的方向想要轉回去，在出廣場的時候，無雙忽然被一個吉普賽女郎叫住了。那女郎一連叫了她好幾聲，無雙才停住，不知道那女郎到底叫她想幹什麼，那人沖她直招手，示意她上前去。

　　無雙走過去，才發現那女郎手臂上戴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手鏈，大波浪的棕色頭髮，一身長裙，看起來不像是法國人，不過法語說得很流利：「小姐，你算命嗎？」

　　無雙搖頭，「哦，不，不用。」

　　剛想走，那女郎在她身後說：「嘿，中國人，我叫Monsia，我的中文名叫藤瓜。」

　　不知道為什麼，無雙忽然停下來了，轉身看著她。

　　Monsia向她笑了一下，眸子裡有詭異的光芒一閃而過，討好地對她說：「算命嗎？不要錢。」

　　無雙停了下來。那女郎莞爾一笑，倒沒有像童話裡的巫婆一樣掏水晶球，只是弄了一把塔羅牌出來，然後洗來洗去，才叫無雙選。

　　無雙隨便選了一張，那女郎又對懷睿說：「先生。」

　　那個樣子顯然是想讓懷睿也選，無雙看懷睿面無表情，叫了一句：「懷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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