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光掩埋的秘密(28)

二八

　　Karen茫然地搖頭，「不知道呀，只看到他和客戶打網球打得不錯，打籃球就不清楚了。不過他想帶隊和那家客戶玩籃球，借此拉攏對方，技術應該還過得去吧。」

　　哨聲響起，比賽繼續進行。全場的人都盯著我們的籃球場。人力資源部的女經理見大家都無心再比賽，索性和裁判商量後叫了長時間的暫停，讓其他三個場地的隊員休息。

　　大家呼啦啦地都圍過來，開始看球。

　　陸勵成打球的風格和宋翊完全不同。宋翊飄逸靈動，陸勵成沉穩猛健。宋翊靠著敏捷的身法、絕佳的彈跳力和球感，帶球衝擊對方的防線，如同閒庭信步；而陸勵成則善於組織疏而不漏的防守和隨機應變的群體進攻。如果宋翊像鋒利的匕首，陸勵成則像雄重的大刀；如果把宋翊比做無往不勝的將軍，陸勵成則是運籌帷幄的元帥。

　　陸勵成沒有上場前，宋翊帶領著球隊一往直前，比分節節高升。但比賽沒有了對抗性，可看性也變得很差。陸勵成上場後，成功地組織了兩次防守，隊員的士氣立即振奮起來。宋翊的衝鋒節節受阻，可正因為如此，他真實的水準才漸漸展現出來。

　　將遇良才，棋逢對手。觀者在宋翊和陸勵成的一來一往中，欣賞到一場體力和智力的雙重較量賽。賽場內時而鴉雀無聲，時而歡聲雷動。宋翊和陸勵成的精彩對抗讓大家酣暢淋漓、如癡如醉。

　　宋翊的進攻多次受阻，陸勵成的前鋒趁機連進兩球，他們再次領先。啦啦隊的美女們起了內訌，有人支持陸勵成，有人支持宋翊，所以壁壘分明，各自助威。除了我們這些本部門的人不敢隨意選擇，看臺上的觀眾早就根據個人喜好而陣營分明了。有人押陸勵成贏，有人押宋翊贏。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組織的，竟然連口號都很快制定出來了，各自給自己的隊伍加油。

　　我跑到了最前排，搶了一把哨子，宋翊一組織進攻，我就玩命地吹。Young看到我的樣子，也去搶了一把哨子，每次陸勵成中場突破，她也拼命地吹。我們兩組的人互相瞪著，誰都看對方不順眼，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響、更大。

　　在哨子的尖叫聲中，宋翊終於成功突圍，他高高躍起，將球輕鬆地送入籃網，我立即放下哨子，雙手攏在嘴邊大叫：「宋翊！宋翊！宋翊……」

　　我的叫聲完全淹沒在大家的歡呼聲和幾乎震破耳膜的「Alex」的呼聲中。宋翊轉身時，視線在我的方向頓了頓，我心花怒放地笑著。

　　陸勵成叫暫停，和隊員走到場地旁邊，一邊喝水一邊低聲說話，他的視線瞟過我時很是陰沉，我心裡暗罵他沒氣量，輸個球就連叫好的人都看不慣了，我偏要叫！

　　等我們部門的三個女孩子拿著飲料趕到對面，宋翊他們早被一群美女包圍住，遞水的遞水，送毛巾的送毛巾。Karen停住了腳步，朝我直搖頭，「現在的小姑娘們真熱情呀！我們雖然知道Alex是鑽石王老五，可更知道他是老闆！」

　　我本來已經止步，可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無數次的止步——我早早地買好紅牛飲料，希望能在他比賽後遞給他。我根本沒奢望過能和他說話，只是希望他喝到我買的飲料，可就是這樣，我都從來沒有勇氣走上去，把飲料遞給他。我只是緊握著易開罐，從開始到結束。離開時，那個易開罐已經被我捏得變形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拿著飲料擠進人群，宋翊正低下頭系鞋帶，他一抬起頭，就看見無數瓶飲料橫在他眼前，等著他拿。

　　Peter他們都在怪笑，等著看好戲。宋翊卻是早已習慣，自有應付之道，他微微一笑，轉身離開，「多謝了，我自己有。」

　　他轉身看到我，我把飲料遞到他面前，手腕都有些發抖。他愣了愣，接了過去，打開來喝了兩口，隨後又吩咐：「再去搬一箱，放在這裡。」完全是老闆對下屬的口氣。

　　我開心地答應著，他因為什麼才接受我的飲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於送了出去。

　　可就是這樣，周圍的一群美女都已經無比羡慕了，她們圍著Karen和我問：「你們部門還有沒有空缺呀？進你們部門需要什麼條件？」

　　Karen趕緊拉著我逃出來。Young這邊的情形倒還好，各部門的美女都圍著其他人，陸勵成的三步之內只有Helen一人。等他喝完水，走向他的隊員，周圍的女士們立即自覺地散開，好讓他們專心部署下一步作戰計畫。

　　Helen將陸勵成用過的毛巾和水瓶收到一旁，安靜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Karen盯著Helen看了半晌，低聲歎氣。我伸長脖子一直看著對面的宋翊他們在幹嗎，聽到Karen的歎氣聲，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你怎麼了？難不成你心裡是支持陸勵成他們的？」

　　Karen掐了我一把，「你今天晚上很神經病，簡直和辦公室裡的你是兩個人！」

　　我哈哈地笑了，「因為今天晚上我是青春美少女，我在實現自己多年前的夢想。」

　　Karen懶得理我的瘋語真言，「Helen已經跟了Elliott七年，從一個文字錄入員，做到今天Elliott的第一私人助理，不管公司裡發生什麼事情，她是Elliott的人，這點一直沒有變過。」

　　「是嗎？」我心不在焉地說。

　　Karen一臉的若有所思，「我覺得Elliott這人只怕不像外表的那副樣子，應該是個很長情的人，而且應該對人很好，否則Helen不會對他這麼忠心。我做過好幾個老闆的私人助理，但從沒覺得任何人值得我為他們效命，甚至時間一長，我會對他們的脾氣無法忍受，然後主動跳槽。」

　　我呵呵地笑著，「也許她暗戀Elliott。」剛說完，就想打自己的耳光，Helen上個月剛結婚，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連忙吐了吐舌頭，「Alex呢？你對他有什麼想法？」

　　Karen很得體地微笑著，「他是我的老闆，我是他的私人助理。」停了一會兒，她卻沒忍住，小聲說，「Alex是非常好的人，是我遇到的最好伺候、最沒架子的上司。可就是因為他太好、太有禮貌、太客氣了，所以我跟了他大半年，關係卻仍和第一天認識時一樣。」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陸勵成是用冷漠疏離作為拒絕他人靠近自己的手段，宋翊卻是用客氣禮貌作為拒絕他人接近自己的手段，兩個人乍看截然不同，實則殊途同歸。

　　掌聲突然響起來，陸勵成那方再次進球，我不敢再胡思亂想，立即專心看比賽。

　　宋翊在對方來攔截時，右手做了個假動作，好似要向右邊傳球，實際上球從背後轉了一圈，向左邊傳去。好球！我一邊鼓掌，一邊猛吹了幾聲哨子。陸勵成他們的場地離看臺近，幾個聽到哨音的人都朝我瞪眼，我毫不留情地瞪回去。陸勵成正在後場，頭都沒回，背挺得筆直。他的手背在後面，迅速打了幾個手勢，球再傳回宋翊手中時，他們的隊形已經變換——以陸勵成和其他兩個人為中心，成倒三角形的防守陣型。一方面將宋翊和接應的人隔斷，一面阻撓他繼續帶球深入。宋翊獨自一人深陷在對方的包圍圈中，他憑著靈活的身手頻頻避開各種攔截，想努力沖出重圍。僵持了三四秒鐘後，陸勵成利用宋翊與另外兩個人對抗的縫隙，從一個宋翊完全沒想到的角度突然切入，成功地從他手中搶過了球。看臺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Young拿起哨子對著我吹。我嘟囔道：「三個對一個，不公平，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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