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光掩埋的秘密(27)

二七

　　宋翊來得晚，此時才到，他穿了一身休閒服，抬著一箱運動飲料，看Karen不在，就遞給我，讓我發給每個人一瓶。他已經知道我們輸了，安慰大家說：「沒關係，還有下半場。」眾人都眼神古怪地盯著他，他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我沒有穿錯衣服吧？」

　　眾人齊齊搖頭，Peter一臉悲憤，「Alex，你籃球打得好，為什麼不幫我們，看著你的部下被人欺負，你忍心嗎？你都沒看到剛才我們如何被人痛打。」

　　Peter真是唱作俱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忍著笑躲到一旁。

　　Alex愕然，「誰說我的籃球打得好？」

　　眾人側過身子，手指齊齊指向我，「她！」

　　我的心跳一滯，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動，只怕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看他的表情，竟好像公司裡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會打籃球，我勉強地笑著，「我猜的，你個子這麼高，大學裡肯定不會被籃球隊放過。」

　　Peter他們可不管我如何心驚膽戰，看宋翊沒有否認，便明白了我所說的屬實，一群人立即湧上去，圍住宋翊，七嘴八舌地求他。宋翊終於點了點頭，大家歡呼大笑，他卻遙遙地看向我。

　　Peter對我大聲叫：「Armanda，待在那兒做什麼？去把Karen和Sandy叫回來，這兩個叛徒，回頭我們贏了再好好教育她們。」

　　我點了點頭，向看臺下跑去，經過他們身旁時，和宋翊的視線一相交，忙低下了頭，心頭忐忑，卻不後悔。站在他的身後，看他打籃球，光明正大地為他助威呐喊，是我多年的心願。

　　Karen本來不願意回來，我告訴她宋翊要打球，她和Sandy才鬱鬱地跟我回來。不過等看到宋翊換了衣服走出來，一身白色球衣，陽剛挺拔，兩人的眼睛均是一亮。再看到宋翊一邊熟悉場地，一邊隨意地單手投了個三分球，她倆全都尖叫了一聲，Peter他們也是立即士氣大振。

　　我抱著膝蓋，坐在看臺上，目不轉睛地追隨著宋翊的身影。耳畔的呼聲多麼熟悉，我們之間的時光仿佛不曾流逝。大學的頭兩年，我在籃球場的時間比在自習室的時間長。我在陽光下看他打球，人卻永遠躲在黑暗中。從那以後的無數個日子，我後悔沒有跨出最後一步，走到陽光下告訴他「我喜歡你」。他是否接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竟然從來沒有讓他知道一個女孩子曾這樣愛過他。這世上，暗戀並不痛苦，痛苦的是，當你發現原來自己有過告訴對方的機會，卻並沒有抓住，當你覺悟時卻再也沒了機會。

　　比賽開始，過去和現在的畫面交錯。

　　宋翊奔跑起來如風般迅疾，輕易地帶著球連過三人，誰也不能阻擋他向前的身姿。他瀟灑地一個轉身反扣，將球輕鬆地投進籃裡，他的身後是一地人仰馬翻，他卻只是一如多年前，轉身看向眾人，翹著嘴角微笑，眼中灑滿陽光。

　　這一次，我卻沒有如多年前那樣藏在眾人的身後，羞澀地壓抑著自己想高聲尖叫的欲望。我哇哇叫著，跳起來，揮舞著拳頭歡呼——這是我一直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我將少女時期壓抑了多年的羞澀的歡呼聲，和我今日的歡呼聲一併奉獻給他。

　　他看到我的樣子，微笑有一瞬間的凝滯。對方撞過來，他下意識地側轉過身子。轉身、奔跑、俯身做了個搶球的假動作，他成功地掩護著隊友帶球，而他的視線卻一直沒有移開，一直看著我，我也定定地凝視著他——這是我欠那個躲在被子裡哭泣的少女的。

　　人生有幾個十年？十年之後，我愛你依舊，而你竟然仍在這裡！

　　就在我們隔著球場彼此凝視的時候，對方進了球。滿場的掌聲，Peter氣急敗壞地高聲叫嚷著，我看了一眼比分牌——38︰61，笑著向他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他恰好看完比分牌，回頭看到我的姿勢，彎起嘴角，毫不在意地笑著，眼中有驕傲自信，還有一點點頑皮。

　　他一邊奔跑一邊向隊友做著手勢，Peter他們充滿了熱情和力量，只是缺少一個靈魂人物的牽引。這一次他不會走神，也不會留情，所以這將是他統治的國土，他將帶著他們任意馳騁，而我會在這裡等待著與他共赴下一次的衝鋒。

　　我心有所感，側目間對上了一雙墨黑色的眼眸。不知道陸勵成何時到的，一身休閒裝，抱著胳膊站在看臺上。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大家有意回避，他周圍所有的座位都空著。

　　他的眼眸中有著鋒芒，看似隨意地抱著雙臂，卻流露出濃烈的疏離與冷漠。可我今天很幸福，只願意將我的開心與所有人共用，所以我甜甜地朝他一笑，轉回了頭，專心看宋翊打球。

　　40︰61，43︰61，45︰61，48︰63，50︰63，53︰63……

　　也許是因為宋翊的加入，也許是因為比賽的戲劇化扭轉，其他場地的觀眾都看得心不在焉，頻頻向我們這邊張望，幾個美女啦啦隊更是直接站到我們這邊，揮舞著花球為我們助威：「加油，加油……」

　　Peter他們有美女助威，跑得更是虎虎生風，對方卻士氣已泄，比分更加迅速地拉近。

　　55︰63，58︰63，60︰63，63︰63！

　　我「耶……耶……」大叫幾聲，手舞足蹈地跳起來。Karen本來也在歡呼，可看到我的瘋樣，只顧著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宋翊的目光往看臺上一掃，似在看我，又似沒在看我，沒等我捕捉到他的目光，就移開了。

　　對方叫暫停，陸勵成穿著一身黑色球衣，替換下他們部門的一個隊員，顯然他要上場。陸勵成和宋翊對決！看臺上的所有人都突地一靜，連旁邊場地上打球的人都無法專心，頻頻看向這邊。

　　Sandy吸了口冷氣說：「今天晚上沒白來，真是太精彩了！」

　　我趕忙問：「陸勵成技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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