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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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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也沒什麼好想的,這世道,有什麼東西的得到和失去是光靠這種瞎扯淡的冥想可以實現呢? 我讓自己和夜晚、和熟睡的毛毛一樣安靜。 我讓這種安靜維持了一段時間。 然後,我問米卡:「有些事情,你打算瞞我多久?」 我聽見了米卡的抽泣。她隱忍著儘量不發出聲音,但是我知道她在哭。 我說:「寶貝兒,你告訴我,有什麼可以和你來交換你的這些秘密?」 又過了一段時間的沉默,依然還是背對著的米卡終於開口說話了,「我想好了,明天我還是回去。」 「看來我真是留不住你。你這個有故事的女人。」 這個晚上,我最後跟米卡說的話是:「不管你打算怎麼和我交往,明天,你必須去醫院做檢查。還有,我要知道你的檢查結果。」 一如我預料的那樣,當我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時候,屋子裡等待我的只有吧臺上的飯菜和一紙字條。這次還好,她總算還寫了點什麼。米卡的臨別留言非常簡單,她只是說:「這些吃的東西要在微波爐裡熱一下。我走了。」 現在,我知道可以在哪裡找得到米卡。我有她家裡的電話和位址。只要我願意,10分鐘以後我就可以馬上再見到她。但是,當我嚼著米卡為我做的飯菜的時候,居然就沒有要衝出 家門把她領回來的衝動。 這是一個不屬於我的女人。她要固守著她那麼多的故事,我能怎麼辦? 沒有結果的花,開了也是痛苦。 三天后,我在我們心外科的辦公室裡見到了米卡。 她是來醫院了結她繼父的所有後事。 一個法國小夥子陪著她來的,最後是那個小夥子作為病人家屬在死亡證明的簽收單上簽的字。 米卡辦完這些事情以後,帶著她身邊的那個法國年輕人,專門來找了我。 她低聲細氣地跟我說:「紀醫生,我想告訴你——我馬上要結婚了。」 「和他麼?」我看了看她身邊那個還算高大英俊的年輕人。 「他叫於勒。」 於勒——這是個我曾經聽說過的名字……想起來了,米卡那個初戀故事裡,有這樣的一個男主角。 「他是……」我想到了剛才他在死亡證明簽收單上的簽字。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你繼父的兒子? 米卡顯然是明白我的潛臺詞。她淺笑著,點點頭。我很少看到她笑得那樣的由衷。她說:「我以前跟你提起過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麼不記得。這是米卡親口跟我說的故事中最沒被我當回事情的一個片斷,原來竟是她的一段歷史。真是冤枉了她的誠實。我開始慢慢回想著米卡當時跟我說的那些個句子,慢慢回想那是怎樣的一個輪廓——噢,我明白了。米卡跟我描述過的那個故事裡,好像也有青梅竹馬的細節。原來,是這樣的一種青梅竹馬啊,挺好的。 「需要我送什麼賀禮給你呢?」 米卡又笑了笑,說:「不用了。祝福我就好了。」 §67 我點點頭。 我無話可說。作為她生活中曾經有過的一個男人,誰能教我讓我怎麼在這個時候豁達地亮相? 我問她:「婚禮是什麼時候?」 「我們兩個星期以後去市政廳登記。」 「那,到時候,需要我去捧場嗎?」 「你要是願意去的話,當然好。」 我們一直在用中文說話,顯然冷淡了那個於勒;不過是最多兩分鐘的冷淡,但是米卡也做出了討好的姿態。她誇張地攀著他的肩膀,用法語跟他說:「寶貝啊,我在和醫生說我們要結婚的事情。」 于勒於是呼應了米卡,當著我的面親了親米卡,然後摟著米卡問我說:「我的太太是不是很漂亮?」 我說:「當然,很漂亮。」 ——我見證了她由表及裡的全部美麗,有誰會象我這樣對她的美麗發自肺腑地誇讚、又發自肺腑地憂傷? 米卡,曾經是我床上的愛人。 現在,她是別人身邊的小鳥伊人。 而且,及至將來、和永遠了…… 我又想起米卡最後在我家的那一夜的情形,我問她:「你去醫院檢查了身體嗎?」 米卡回避了我的話題,只是說:「紀醫生,謝謝你。」 說完,米卡挽著那個洋鬼子走了。 看來,米卡一定知道她自己下身出血的原因,或者因為什麼更明顯的理由她要極力回避去知道自己的身體和自己的病情。 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在乎自己呢。要知道,世上沒有一種藥是可以真正為人類泯滅創傷、挽回健康。 在我獲知米卡婚訊的時候,我無名地湧起更多的擔憂。 從他們離去的背影看,他們倆確實很登對、很協調。相比之下,我很有些自慚形穢。不承認我的滄桑和蒼老是不行的。站在他們身後的我,更象他們的一個長輩。 這時候,我想到了單亦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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