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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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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夫人掩嘴輕笑,「不好意思,正好路朦打電話過來,我就把和您講的事情跟他說了說,他十分高興呢。」她口中的路朦正是顧傾城的父親。 蘇意有些出神,還記得母親在世時,也是像顧夫人這樣文雅溫和。幾乎讓他不敢相信,他不過離家住校而已,某個週末回家時,那樣微笑著的人竟已逝去,只剩下棺木上的一紙照片! 那種從未有過的慌亂情緒緊緊地攫住了他的心臟。他睜大眼,狠狠地咬住唇,卻感覺不到疼痛。他跪在靈前,不吃不喝直到暈了過去。這一生,他從來沒有過的痛徹心扉的感覺。 根據蘇豐的說法,母親是因為心臟病突發去世的。但母親的心臟病根本沒有嚴重到那種程度,蘇意是極清楚的。母親去世的那天晚上,聽說——他緊緊握住桌下的拳頭——是蘇俊的母親找上了門,被撞破的蘇豐終於說出了實情,其實,蘇俊是他的私生子。 而在那之前,這件事恐怕只有單純的母親不知道吧。明明相似的面孔,卻因完全的信任,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枕邊人。蘇意早就猜測到了,卻在煎熬中選擇了沉默,在忍不下去的時候選擇了逃離。 當從丈夫口中乍聽到這樣的消息時,母親當即暈倒,昏迷不醒。即便搶救及時,她也再沒有睜開過雙眼。恩愛多年的夫妻,到頭來他卻與別的女人有了第一個孩子,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 蘇意咬緊了牙關。 如溫室花朵般的母親,瞬間經受如此沉重的打擊,自然立刻凋零。 蘇俊,成功地奪走了一切他所在意的人。在他到來之前,蘇意有一個和睦的家庭,還有一個可愛的青梅竹馬的女孩兒。而這一切,似乎一夜間化為了泡影。天神齜牙咧嘴,仿佛嘲笑他看不清自己所謂的美麗世界,其實脆弱得如同肥皂泡一般。 於是,自那日起,他不再叫蘇豐父親。自然,蘇俊也不會是他的兄弟。 永遠不會。 笑聲拉回了蘇意的神思,他的手心已一片汗濕。主屋的陳設與當年的老家何其相似,所以他向來討厭回到這裡,討厭看到那些面孔——那些一張張喚醒他痛苦回憶的笑臉。 蘇豐轉過頭來,雖然依舊在笑,但眼神中分明是不容拒絕的冷漠,「秉生,你的意見呢?」 蘇意一顫,顧傾城微微扭開通紅的臉,於是他立刻明白過來,他們正在說他和她的婚事。心頭歎息,假若沒有母親的死橫亙在他們之間,即便傾城對蘇俊愛慕在先,他也是有耐心繼續等下去的。 但一切只是假設而已。現實,往往是最殘酷的結局,卻讓人不得不接受。她離開了,他也不再有當年的感情。他恨他們,連帶著她一同怨恨。 他閉上眼,神色堅毅,「我和傾城雖然也算青梅竹馬,但從小我就清楚地知道,她喜歡的是蘇俊,從頭到尾都是他。」 蘇豐臉色大變,「你不要亂說話!」這種事情讓愛面子的顧夫人情何以堪! 蘇意不在意地輕笑,「你們可以問問傾城這是不是真的。」他目光灼灼地盯住她,深深地,仿佛要一直看到她的心底。 「我在念大學的前夕,傾城曾經拜託我遞情書給他,這件事你們也可以去向蘇俊求證。」他淡淡地說。 在他喪母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任性的顧小姐完全無視他的傷痛,執意要求他去當那個可笑的媒人,只因為同年級的蘇俊即將回國念大學。 「蘇意哥哥,只有你能幫我了,好不好?」她仰起頭,微微撅著嘴。 他盯著她的臉,第一次發覺曾經嬌弱的她竟然變得如此面目可憎,甚至在有求於他的時候,居然又換回了「蘇意哥哥」的稱呼。於是他對自己說:蘇意,做了這件事,就等於抹掉了你們之間所有的情分。他淡漠地把信交給了蘇俊,未留下隻言片語,便踏上了去美國的留學之路,自此避開了他們之間的一切消息。 為什麼現在傾城的臉色蒼白至極,甚至連雙手都在瑟瑟發抖?為什麼?蘇意在心中冷笑。難道在情場上失敗之後,顧小姐又要回頭光顧曾經的失敗者了嗎? 滿桌珍饈佳餚,他忽然間覺得噁心,匆匆起身,冷冰冰地說:「我先走了,你們慢用。」 「秉生,你!」蘇豐大怒,氣急攻心,幾乎說不出話來。 蘇意微微轉過臉來,冷冷地說道:「如果蘇豐先生還要維持我對你僅剩的尊敬,就不要做出讓我更加不齒的事情來,謝謝!」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幾秒鐘後,客廳內發出巨大的聲響。 蘇豐狠狠地將茶几推倒在地,喘息著怒道:「逆子!逆子!」 顧夫人波瀾不驚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沛宜,你的意思是?」 沛宜是蘇豐的表字,他咳嗽了幾聲,坐下來,眼底閃過陰霾,「我知道秉生為什麼這麼忤逆,不過因為他自以為是,真把自己當成功人士了,可笑!」 「順境中長大,難免如此。」顧夫人淡笑。 「芝蘭,你放心,不出三個月,我一定讓他狠狠撞了南牆,痛心疾首地回頭不可!」蘇豐握緊了手杖。 顧夫人掩嘴,「我放心得很,路朦那邊,我也會去跟他說一聲。」再寒暄幾句,她帶著臉色蒼白的顧傾城告辭。蘇豐氣呼呼地在沙發上歇了半晌,回過神來,叫了管家過來,「去,打電話通知三少爺,就說我要見他,讓他儘快回來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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