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在前，遺忘在後(60)_羅紅玫

六〇

　　她見我沒有回答，更加焦急抓著我的手猛烈搖撼，「林小姐，求求你見見我的女兒……求求你……我給你跪下……」說著她的身體順勢向地上癱軟。

　　我和路銘趕緊伸手扶住她，互相交換一個無可奈何的眼色，這就是母親了，女兒犯了天大的錯也是她的女兒，她可以顛著碎步輾轉找到我，甚至可以放棄自尊雙膝觸地。如果媽媽還在這個世上，她也定會這麼對我。我的眼眶潮濕起來。

　　「你答應了？」路銘問。

　　「能不答應嗎？」我輕輕反問。

　　只是，周筱竹為什麼心心念念不忘見我一面呢？

　　安撫好周筱竹母親之後，我和路銘前往關押她的女子監獄。一路上我都沉默無話，雙眼盯著車窗外流逝的風景。去的途中經過無數街道，穿越無數紅綠燈，愈接近目的地，我的心愈慌亂。

　　「你放心，你和她不會再有肢體上的接觸，」路銘說，「而且有我在，我會保護你。」

　　我扭頭沖他感激地笑笑。

　　路銘也並不由此打算終止話端，他接著說：「林小溪，關於你的男朋友許諾……」

　　「有關他的問題你們員警不是全問清楚了嗎？」我煩躁地打斷他的話。

　　「是，他的回答是滴水不漏，」路銘說，「可我的直覺告訴我，許諾的嫌疑最大。」

　　「你們員警辦案，不是全講證據的嗎？」我大聲地反駁。

　　路銘感覺到我情緒裡的抗拒，可他還是繼續往下說：「林小溪，如果你發現許諾有任何問題，希望你能跟警方合作。」

　　「找證據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冷冷地拒絕。

　　「難道對你的男友許諾，你真的沒有一點懷疑？」路銘不放棄地追問，「那她——找你什麼事？」

　　怒火竄上心頭，我正欲發作。監獄已經近在眼前。

　　「這件事之後，我希望永遠不要和你見面。」我餘怒未消。

　　隔著鐵欄杆，穿著藍色囚服的周筱竹與我相對而坐，我不知道她固執地想見我一面到底所為何事，是想告訴我她對魯莽代價的後悔，還是想親眼看看我的近況是不是如她想像的糟糕？

　　比起粉紅色的護士服，這套衣服不適合她，映襯著她的臉，紙一樣的蒼白，身體在我面前儘量萎縮，顯得渺小而微不足道，如同一束強烈的火焰，極盡燃燒之後，只余漫天灰黑的灰燼。

　　她看著我，視線木然。突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得細微而詭異。

　　「有一個秘密，我想你一定很有興趣知道。」周筱竹開口說。

　　「什麼？」我問。

　　周筱竹卻又閉口不談，微笑漸濃，露出潔白的牙齒，肆無忌憚的眼睛。她說：「林小溪，你並不比我聰明。」

　　她冷靜嘲諷的態度輕易就激怒了我，我站起身，毫不客氣地說：「聰明如你，如今得到的，是否比我多？我可以來見你，我也可以馬上離開——」

　　周筱竹的臉色立刻變了，但她還是沒有示弱，兩眼直視著我說：「她沒死，她還活著。」

　　「誰？」我的嘴唇有些顫抖。有個答案在我心頭閃爍，希望……不是真的。

　　「聶心妍。」周筱竹一字一句地說。

　　我儘量控制呼吸的節奏，不讓周筱竹看出內心地波動。只是聽，並不回話。

　　「你不信？」周筱竹冷笑，「文西街蓮花落社區十棟八樓四號，你可以親眼看到事實。」

　　有什麼刺入我的心臟，刺入我的雙足，周筱竹走後很久，我的雙腿釘在原地邁不動步伐。直到路銘進來，他的喊聲讓泥塑般的我有了生命的溫度。

　　「走吧。」他說。

　　我站起身，最後望了一眼周筱竹離去的方向。最後的最後，她還是將一顆尚未引爆的炸彈橫陳在我和許諾之間，許諾定有預感，所以他阻止著我和周筱竹的見面。

　　也許是因為命運的牽引，我還是知道了背後隱藏的一切，我見到了她，並且親耳聽到一個驚天事實。她尚在人世間？那她是以何種姿態生活在許諾的身邊？我們這場戀愛，究竟是兩個人的甜蜜，還是三個人的糾纏？

　　在許諾身上所有的疑問，終於在這個答案的昭告後一一解開。元旦節他的早歸、可意看到他買的女裝……他的幾次神秘去向有了定論，我心中恍然大悟。

　　一瞬間撲來的震動雷霆般震碎了我的神志，鋪天蓋地的委屈湧過來。路銘似有所察覺，他的手伸過來，自然地拍拍我的肩，「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不想在路銘面前表露任何情緒，一路無話地回到市區。

　　我的心情，我心裡湧動的悲傷和嫉妒，只想在我愛的人面前展現。

　　5

　　站在許諾的門前，我敲敲門等待他來開門，他的門上夾著一張單據。我取下來一看，原來是修車行通知許諾去結算上個月修車的費用。

　　不多時，他打開門，竟然還系著圍裙，雙手油膩膩的。

　　「下午你去了哪裡？」許諾揚揚手裡的蔥花，「我去報社接你下班，他們說你請假走了。」

　　「這是修車行的單據，在你門上看到的。」我轉移了話題。

　　「你放在桌上吧。」許諾說，「我進廚房了。」

　　「你還會做飯？」

　　「晚上我們吃洋蔥燜魚。」他自信滿滿地說。

　　我不忍用一個疑問去破壞此刻的溫馨，雖然曾經有過談婚論嫁的想法，我們還沒有真正在一起做過飯，外面大大小小的餐廳，都曾留下我和他的身影，未在一起共聞廚房煙火，我們又有多少信心步入婚姻？結婚的想法，都是我和他興之所致吧！

　　我步入廚房對他說：「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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