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在前，遺忘在後(54)_羅紅玫

五四

　　蒙在鼓裡，如果是快樂，則永遠比接受真相的殘酷好得多。

　　週末，許諾從家門口出來，躲在樹蔭後的我偷偷瞄他，看到他背著我朝前走的時候，我悄悄跟在他的身後，想知道他接下來會去哪裡。

　　許諾走在路上，不時拿出手機觀望，他是看時間還是考慮打電話給我？如果他打給我，音樂聲響在他的身後，那鐵定會穿幫。我趕緊把手機調為震動，但它還是一直沉寂，有好幾次我甚至以為它自動關了機。原來在潛意識裡，我還是渴望著他的電話。

　　到了一家書店外面，許諾突然停下來，走了進去，他走過一排排書架，先站在醫學那一欄看了很久很久，難道今天的休息日他都準備在書店裡度過？最後在「養生與保健」那一欄停留下來，選了幾本書然後走到櫃檯邊結帳。想必那些書，是給他父親買的。

　　提著書他出了書店，又朝前面走去，我一直跟他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他走到奇倫潮流會所，這是他經常理髮的地方。我在對街報亭裡呆呆地等著，將所有報刊雜誌翻了個遍。

　　許諾終於出來了，剛剪了頭髮的他看起來有點陌生，也許是好幾天沒有看到他的緣故吧！

　　他繼續朝前走，進了一家超市。我正考慮著是進超市裡面跟著他還是站在門外等他，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拿出手機一看，原來是鐘可意打來的電話。我掛斷她的電話，再抬起頭，許諾不見了。

　　我就在超市外面傻乎平地坐著，等著許諾出來，等了很久很久，超市里提著大包小包的人群衝撞著我的視線，讓我疲憊不堪，人群裡沒有許諾。

　　看來我不適合做特務這一行，我自嘲地笑笑，這麼緊密地跟蹤，我竟然跟丟了許諾。我站起來轉過身準備回去，他突然出現在身後，嚇了我一跳。

　　「你為什麼跟蹤我？」許諾高揚起眉毛問我。免費提供！更多好看小說哦！

　　「我……」話一出口我便嗆到了，咳嗽不止，許諾遞過來一瓶水。我擰開瓶蓋，喝了幾口，緩和下呼吸，許諾輕拍我的背。如果說我們是在冷戰的情侶，恐怕沒人會信。

　　「別再跟著我，我很討厭你這種行為。而且你不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他說得好像繞口令，他這樣冷漠的語氣讓我有點受傷。

　　「許諾，」我喊，「我們兩個就這樣？」

　　「那你想怎麼樣？」他平淡到冷酷地問。

　　我咬咬下唇，衝口而出：「既然你什麼都不對我坦白，那我們分手吧！」

　　「好。」許諾回答得很乾脆。

　　既然是我主動提出分手，那我一定要保持著驕傲，我甩甩頭一臉傲然地離開。分手中一定要做先離開的那個人，與其看著別人的背影，不如讓他看著你的背影。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著我的背影．但我不敢回頭，我怕一回頭，我強裝的驕傲便會崩塌得一塌糊塗。

　　許諾，我不能望著你的眼睛說再見，我不能讓你看到我眼中不舍的眼淚。

　　他沒有追上來。離開的驕傲無懈可擊，我的內心卻一敗塗地。

　　實在走不動的時候，我拿出手機給鐘可意回電話：「剛才你找我什麼事？」

　　「我和顧灝選傢俱，你猜遇見誰？」可意神神秘秘地說。

　　「誰啊？」我有氣無力地回應，現在我可沒有心思猜謎。

　　「謝悠然！」可意說，「沒想到吧！」

　　「她不是離開海雲市了嗎？」我清楚地記得謝悠然當時對我一宇一句說過的話：「林小溪，莊博涵，我不會祝你們幸福！」丟下如此絕然的話語之後，她離開了海雲市。

　　「你也沒有想到吧？她老公在成都開了一個傢俱專賣場，這次是到海雲市送貨，她懷孕三個多月了呢！」可意說，「謝悠然還問起你和莊博涵，對於以前的事，她好像全都釋然了。還說如果沒有以前那場失敗的戀愛，她不會懂得珍惜現在平淡的幸福。」

　　我與謝悠然之間的過往，終於結束了。所有的恩怨都在她找到幸福的時侯，化為煙雲。

　　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而屬於我的幸福呢？我卻丟了。

　　忍了很久的淚，終於氾濫。我鼻端重重的呼吸終於引起可意的注意，只聽到可意聲聲呼喚：「小溪，你怎麼了？」

　　「我和許諾，分手了。」

　　分手，只是我的賭氣一說，許諾卻當了真。等我冷靜下來，才發現一切無法回頭了。

　　戀愛中男人應該知道的事實是，一個喜歡你的女人說分手，並不是真的想與你分開，她只是想你親口說出挽留。不知道許諾懂不懂得，但他再也沒有以任何形式出現，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也再也沒有任何電話和短信。

　　開始的時候，我倔強了幾天。我——林小溪，還不相信沒有許諾就活不下去！這世上誰離開誰不行啊！時間一天天地向後推移，每天我都升騰起一點希望，繼而又在無數沉寂中幻滅。天天都是煎熬。

　　所有的煎熬堆積起來，崩潰只需要一瞬間。

　　怪只怪鐘可意說顧灝沒時間陪她一同試婚紗，就只有找我同行。天空那麼湛藍，雲朵那麼雪白，試婚紗的儷影雙雙，新郎眼裡的寵溺，新娘臉上的嬌羞，我氣定神閑地看著一排排或華麗或飄逸的婚紗，我的手還是不知不覺地伸出去，觸摸著一排排的禮服，腦子裡浮現的全是我和他穿著禮服的樣子。

　　曾經我和他在眾人眼裡是多麼相襯的一對，四目相對的交融，裡面有多少愛意和包容！可是現在，悲傷、委屈、失望、怨恨猛烈抽打著我的心臟。

　　穿著純白婚紗的鐘可意款款走出試衣間，攬鏡自照，我的眼角抽搐——鏡中出現的臉龐，不是鐘可意，而是聶心妍。

　　她穿著婚紗，光華耀眼，輕盈脫俗，她嘴角的笑容，詭異飄忽。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我，鮮紅的血淚，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滲出。

　　我捂住嘴，驚恐得差點叫出聲。我的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涼意攀爬上我的背，細密的冷汗從額角滲出來。

　　「小溪，這件婚紗到底好不好看？」可意問我。

　　鏡中臉成了鐘可意。

　　我無法解釋剛才的感覺，即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冥冥中有什麼控制著我，我的靈魂好似抽離一般，心悸卻無力掙脫。

　　「怎麼樣啊，小溪？」可意再次問我。

　　「很漂亮！」我喃喃地說。

　　「林小溪，敷衍我吧！」鐘可意撅起嘴。

　　沒來由地，一股不耐煩的情緒滋生出來，我沉下一張臉，對可意發火：「明明很好看，說真心話你又不聽，那要我說什麼？叫你的顧灝陪你吧！」劈裡啪啦說了一通之後，我作勢要走。

　　鐘可意忙跑到試衣間換衣，跑得太急，冗長的裙擺差點絆了她一跤。

　　我站在原地沒動，她從試衣間裡出來，看到我沒走，整張臉突然綻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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