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在前，遺忘在後(6)_羅紅玫

六

　　連他叫什麼名字，我都忘了問，只能用「喂」代替。如果是平時的我，定會為這種偶像劇才會出現的邂逅情節雀躍不已，可是今天……失戀對於女人來說真是可怕，此刻我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人，聽不到任何聲音，連疼痛都可以置之不理。一個男人給她帶來的傷痛，大得可以抵過天和地。

　　我「喂，喂」喊了幾聲，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那張熟悉的臉龐。

　　「林小溪，看你中氣十足，氣色紅潤，並無什麼大礙嘛！還非得打個電話回去讓爸爸擔心……」她不無譏諷地說。

　　「林小河，我又沒有叫你來，多管閒事！」我也毫不客氣地回應。

　　「你說什麼！」房間裡的氣氛立刻顯得緊張而局促，她站起身朝外走，氣極敗壞地說：「林小溪，就算你下次求著我來，我也不會出現！」

　　「恕不送客！」我針尖對麥芒。

　　她恨恨地跺下腳，然後大踏步走出去。看著她毫不留情的背影，我的眼神也彙集出一絲複雜。眼前這個人，她身體內流動著一半與我相同的血液。

　　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林小河。也許是從小與父親分離太久沒有父親管教的原因，她的性格粗暴而火辣，交往幾個男友都不能忍受她的古怪脾氣而告吹。現在的男友簡毅倒很是包容著她的臭脾氣，只是因為工作調動又不得不與林小河異地而處，長距離的戀愛讓林小河患得患失，如同踩在高空中的鋼絲，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她的脾氣也越發暴躁起來。

　　而我們的姐妹關係也一直勢如水火，當我們相遇時，早已經過了能夠和平相處培養感情的年代，立場的對峙讓我們之間的相處永遠都只有兩個季節，要麼是寒風刺骨、冰凍三尺的冬季，要麼就是灸熱灼燒、遇火則燃的夏季。知道內情的人會為我們關係的緊張扼腕歎息，不知道我們關係的人，則要誤會我和她是水火不容的仇人。

　　他默不做聲地看著我們兩姐妹鬥嘴，也許有些疑問，但還是沒有問出口。就算問了他也不會明白，不會明白我和林小河之間那種與生俱來水火不融的矛盾。

　　我看著他，把手一伸，「手機拿來。」

　　他取出我的手機遞給我，驀然間，我接觸到他的眸子，那是一雙勾人心魄的眼，黑黑的眼珠似乎沉浸在一潭寒水裡，仿佛籠罩著一層飄渺疏離的神色，讓人望一眼便心生寒意。我別過頭，竭力甩開剛才心底浮起的絲絲顫動。

　　我給可意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目前所在。

　　不過多時，張醫生遞上檢查報告，他迅速流覽一番，對我說：「檢查結果顯示你有輕微貧血症狀，但與這起事故無關。另外你所受的傷只在膝蓋處，這是一份檢查報告。」他邊說邊把報告遞給我。

　　我接過來正在埋頭看的時候，他接下來的話語讓我卻大為光火，他說：「我幫你墊付了三百元的住院費，現在還欠有五百三十六元七毛的檢查費，剩下的錢你得自己補上。」

　　「你說什麼？」我對他的好感轉瞬化為零，怒氣直沖到臉上。看來我今天回去之後一定要看下黃曆，是不是諸事不順。先是莊博涵毫無預兆地與我分手，再是遇到一個看似英俊卻是冷血無情、一毛不拔的鐵面公雞。

　　「你不至於這麼快就想撇清關係吧！」我氣勢洶洶地說，「咱們到交警大隊把情況說清楚，是誰撞了人，轉身就想撇清關係！」

　　「小姐，」他沒有被我一陣惡狠狠的話語給嚇住，反而冷酷犀利地反詰：「闖紅燈的人可是你！要不要去交警大隊，你自己考慮清楚。」

　　他來到我的床頭，拿起上面的對講器說：「周護士，請進來一下。」

　　不一會兒，病房裡便出現了一個大眼睛、圓臉龐、嬌小玲瓏的護士小姐，一進來水汪汪的眼睛便緊緊鎖在他身上，眼中情意傾瀉無遺。可他頭也不抬對她吩咐：「給她注射一支緩解貧血症狀的複方葉酸注射液，費用開支就記在我的賬上。」

　　「許醫生，」護士小姐望著他，似乎有些猶豫可還是問出來，「她是你什麼人啊？」

　　「周筱竹，你的話太多了。」他說，「不過記得對這位小姐溫柔點兒。」

　　「喂，你說什麼？」我朝他喊道。

　　他定是在暗諷我的脾氣暴躁，換成你今天失戀又莫名其妙被車撞到，你脾氣能溫柔麼？

　　但在這個護士耳中聽起來，卻是另外一種意思。她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到護士值班室拿來藥箱。

　　正在這時，鐘可意風風火火地闖進病房，拉著我的手緊張地問道：「小溪，你沒什麼事吧？你可別嚇我。」

　　看著緊張我的可意，我不得不浮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把報告遞給她說：「剛才檢查了，說我沒什麼事，只是一點皮外傷罷了。」

　　一見我沒什麼大礙，可意長籲一口氣，這才注意到房間裡的他，她喊道：「許諾醫生，是你送小溪進醫院的吧？真是謝謝你了。」

　　我一把拉過可意，「你認識他？」

　　「是啊，」可意點頭，「他是我們這裡的腦科醫生。」

　　怪不得剛才那位張醫生對他那麼客氣，原來是同一個醫院的同事。

　　「謝謝你，許諾醫生！」我故意大聲地說。

　　「你們……」可意疑惑不解。

　　他剛要解釋，我做出一個暫停手勢，擺擺手說：「不要浪費你的口舌，我自認倒楣。」

　　他冷冷地抽出一張名片放在我的床頭上，說：「如果你的身體出現車禍後遺症，請撥這上面的電話。要是沒什麼大礙，那我們從此之後互不相欠，再見！」說完再也不看我鐵青著一張臉，他徑直走出門。

　　5

　　「可意，他是你們這裡的醫生？」我懷疑地問。

　　「是啊，怎麼了？」可意點點頭，「他是這裡的腦科主治醫師，醫術那可是一等一的……」

　　「你看他像不像《暗之末裔》裡的邑輝？一樣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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