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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我不答,只是低著頭。

  他又問我愛不愛他。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愛,我仍舊低著頭。

  他似乎有些意外,坐到了我身邊,他本來是坐在我對面的。

  「你不愛我?」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我不敢看他,他突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他的舉動讓我嚇了一跳,我想躲開,但他的指頭緊緊扣住了我,他似乎早料到我會這樣。我動彈不得。

  他強迫我看著他,他臉上掛著笑,但笑裡含著一股殺氣,他不肯服輸,他與喬揚不同。

  「你真的不愛我?」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逼問。

  「不愛。」

  「到底愛不愛?」

  「不愛。」

  「那你為什麼和我約會。」

  「我沒有。」

  「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不算約會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

  「是……」

  「你在玩我?」

  「我沒有。請你鬆開手,你弄疼我了。」

  他反而捏得更緊,似乎想要把我捏碎。

  我有些惱怒,除了安和沒有人碰過我,張君瑞算什麼,我用手去掰他的手指,但他依然緊緊捏著,我動不了他。他用力了,他生氣了,因為我觸犯了他的驕傲,他由不得別人在他面前撒野,更何況我這樣一無是處除了年輕的女孩子,而我這樣的女孩子大街上有一大把,隨手可抓一個回來陪他喝茶,聊天,吃飯,看電影,甚至上床。是我不知輕重,不知天高地厚,我憑什麼違抗他,他叫我鶯鶯是給我面子,是看重我,否則我在他嘴裡連麻雀都不是。

  但是,我才不在乎,我才不要聽你叫什麼鶯鶯燕燕的,你沒有資格碰我!你沒有資格!

  我情急之中,惱怒之下,端起茶杯,把水潑在了他臉上……

  我沒有考慮後果,我只想擺脫他,沒人可以這樣碰我,除了安和。

  也許水太燙,也許張君瑞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也許……

  總之,啪的一聲,我的臉上挨了他一巴掌,當然,他已鬆開他的手指,我得以自由,可以動彈,但我的臉上是疼痛的,他打了我。他換了一個人,與平日完全不同,我沒看到月亮的另一面,我差點以為他是個很好的人。

  我捂著臉,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不,瞪著我,他的眼睛充滿了憤怒,我想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別人對他無禮的事情,正如我沒經歷過別人打我耳光的事情一樣,即便是嬸嬸,再怎麼討厭我憎恨我也沒打過我耳光。

  我的眼淚幾欲掉下來,但是我忍住了,我不能哭,不能,絕對不能,不能讓他小看了我。我不在乎他!

  張君瑞可能沒想到我的倔強,他站起身來,拿起我剛才用過的茶杯,手一松,啪的一聲,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碎了,他在暗示我。

  服務生惶恐地跑了過來,剛要出聲被張君瑞制止了,他的眼光無比兇狠,無人敢惹。

  「回去跟你們安總說,我不要你。」他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著。

  什麼?是安和要把我給他嗎?

  「你什麼意思?」

  「裝糊塗?你不是想找男朋友嗎?」

  我如墜雲端,誰說我要找男朋友了?安和?安和安排的嗎?!

  我站在那裡愣了半天,碎了的茶杯在我腳底下無聲地躺著。

  原來,一切都是安和安排的——那些重要文件不過是些廢紙,店面經理的叮囑是故意的,那些偶然並非偶然……

  張君瑞說這些時,嘴角帶著嘲諷的笑。他做人是有條件的,你對他好他才對你好,你愛他他才愛你。他是個極端的人,想要你便把你當成寶,得不到便把你往死裡踩,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你,而且你越難堪越痛苦他越高興越得意。

  是的,我是難堪,是痛苦。

  我想到了喬揚,喬揚也是安和安排的嗎?是的,一定是的。否則安和怎會總是提醒我要與喬揚這個那個的。

  啊,他安排得真好啊!

  那我成什麼了?跳樑小丑?我不敢想下去……

  難道對於安和而言,我不過如此嗎?像一隻流浪貓,或一隻流浪狗,偶然跑到了他跟前,他便幫我找主人,幫我找個願意收養我的人,但不考慮他自己,他不需要我。

  啊,是啊,他當然不需要我,他怎麼會需要我呢。

  張君瑞從我臉上的表情裡得到了滿足,他以為他戳著了我的傷疤,他踩著茶杯的碎片,揚長而去。那些碎片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我知道,那是心碎的聲音,碎的是我的心。

  安和知道我被張君瑞打耳光的事情了,張君瑞告訴他的。他倒是個真君子,敢作敢當。

  安和無比內疚,也始料未及,他如我一樣,並沒看到張君瑞的另一面,他與他相識多年,只知他品行極好,無不良習慣,無風流史,且前程似錦。人是有多張面孔的,連親生父母都未必能看到子女的所有面孔,更何況朋友呢。所以,安和看錯人,錯不在他,我也不怪他。

  但是,我還是怪他——他不該把我當成一隻貓、一條狗,隨便送人。喬揚不行,又送張君瑞,如果張君瑞不告訴我真相,也許還會有李君瑞,王君瑞,趙君瑞,直到有人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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