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號公路(35)_邢周、南飛熊

三五

　　「行。」劉兵如釋重負答應著，沖出去買單了。於是剩下的人紛紛起身離開。

　　白裙子和老霍已然成了熟人，兩人半挽著胳膊走在前面。老魏和他的女人若即若離，跟在後邊，走了幾步，老魏回頭沖肖白說：「你再開間房吧。」

　　肖白嗯了一聲，紅裙子跟在他後面。肖白不知道該如何打發她，只好任由她跟著自己。

　　幾個人各懷心事，上了電梯，誰也沒再說話。電梯每停一次，就下去一對兒。肖白和紅裙子是最後下去的那對。

　　一關上門，紅裙子好像變了個人，如同聽到導演發出的開拍指令，一下子知道自己該幹嗎了。走到床邊，把高跟鞋一甩，就開始脫衣服。

　　肖白一愣，趕緊上去拉住她說：「別，我沒興趣，你還是走吧。該給你多少錢？」

　　紅裙子驚愕了，眨眨眼睛，盯著肖白看了足足有十幾秒，眼神裡滿是疑惑，甚至還有點憤怒和輕蔑。最終，紅裙子欲言又止，很無奈，穿上鞋，然後說了一個數字。

　　肖白掏出錢包，按數給了錢。

　　紅裙子把錢塞進胸罩，走了，頭也不回。

　　肖白如釋重負，甚至還有一點空虛。

　　畢竟，他當時分明看到了那條紅裙子被拉起來之後，下面露出的雪白大腿和黑色蕾絲內褲。拉住紅裙子的時候，他也清楚感到自己內心奮力掙扎了一下。

　　肖白洗了個澡，從冰櫃裡拿出一罐啤酒，關了燈，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一邊喝啤酒一邊眺望遠方的玄武湖。窗外月光明亮，透過玻璃灑到肖白身上。不知為何，這月光讓他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寧靜和溫暖。他忽然想起了前天看過的幾句詩：

　　也許是你駕著月光的車輪
　　經過我窗前探望
　　否則今夜的月色
　　何以有如此燦爛的光輝

　　肖白的眼睛有些濕潤。他想像著自己融化在這燦爛的月光裡，化成一陣風，飛到於欣欣的身邊。在他心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地想過於欣欣。這和最初追求于欣欣時的感覺完全不同，這種感覺，讓他的心裡溫馨而安詳。

　　他撥通了手機，待了一會兒，那端傳來於欣欣熟悉、可愛又帶著睡意的聲音：「肖白嗎？你怎麼才給我打電話？我一直等你來著，都睡著了……」

　　肖白望著那輪靜靜的安詳的月亮，心中萬緒翻滾，一時說不出話來。

　　只聽見那邊在喊：「喂，喂，肖白嗎？你怎麼不說話？」

　　在這全世界的細雨同時落在全世界的草坪上的寂靜時刻，全世界的森林都瞬間傾倒融化成黃油四處流動，全世界的春天的熊都順著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嚕滾了下去。

　　肖白想對千里之外的於欣欣說，這個世界也許很多東西都會改變，甚至包括你和我，但是總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

　　但是，肖白沒說出口，肖白覺得太他媽酸了。

　　27

　　老霍最近瞄上了一家香港的影視製作公司，每天不斷有出入其辦公室的各路外資行的人馬。大部分會議肖白他們都要參加。作為潛在的投資人，也就是未來的甲方，老霍以及肖白之流都成了這幫投行的服務物件。因為老霍實力在那兒呢，所以來的人都不敢怠慢，領頭的至少是VP，Seinor都插不上幾句話。

　　看著一些進入精英公司的同齡人，基本還在做一些打下手、跑龍套的事兒，肖白他們幾個心裡都對老霍由衷感激。

　　其實，誰又能比誰差多少？有沒有機會罷了。

　　晚上，肖白、高飛和趙墨如約去見這家製作公司的老闆吳耀球。吳耀球，香港人，混跡內地多年，圈內知名製作人，擁有多部王牌電視節目和影視劇作品版權。外面的人往往只知道天天准點追看他的電視節目和影視劇，但通常不知道他是誰。

　　走進他的公司，時間已接近七點，但是站在前臺就能聽見公司裡熱鬧非凡。不時有穿著打扮奇形怪狀、或長相怪異的人在走廊裡出沒，讓你誤以為不小心闖進了Man in

　　Black的地盤。一個曾在電視上自稱是一流導演二流演員的知名導演兼演員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回頭盯著趙墨上上下下溜了個夠。

　　漂亮得跟女演員似的女秘書把他們領進一間小會議室，笑著對他們解釋，影視公司就是這樣的作息，現在正是剛進入工作狀態的時候。

　　三個探遊仙境的愛麗絲坐下來，不知道下一步還有什麼奇妙的事情等著他們。這會兒，就算等一下吳耀球噴著火從地板鑽出來，身後跟著科學怪人和兔女郎，他們也覺得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地板倒是沒掀起來，門開了。進來一個長相穿著都像卡通片裡的小公主似的女孩，大概八九歲，不過面部表情也像公主一樣高傲。扮相可愛、但表情不夠可愛的公主上下打量著他們三個，冷冰冰的話擲地有聲，「你們是來給我爸打工的打工仔吧？」

　　高飛和趙墨面面相覷，肖白想跳起來說：你哪兒來的沒教養孩子？就算打工也不是給你打工，你他媽跟這兒臭拽什麼呀？

　　高飛發現肖白臉色一變，伸手就把他摁住了，笑著說：「你吳總閨女吧？你爸呢？」

　　小女孩看著他，不屑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我爸在哪兒？」

　　高飛狠狠拍了肖白後背一把，把他的肩膀扳了一百八十度。三個人背對著公主殿下，這下兒誰也不搭理她了。

　　過了一陣子，門開了，女秘書進來，滿臉堆笑看著公主嗔怪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司機找著你要的那種味兒的意式面了，飛著車端回來的，快去吃吧，再不吃就該沱了。」

　　公主甩下一句：「要你個破打工的管。」摔門出去了。

　　秘書滿臉尷尬，沖他們歉意地笑笑，讓他們再稍等片刻，也出去了。

　　肖白放出狠話：「這姓吳的肯定一香港農民。你大爺的暴發戶！」

　　趙墨困惑道：「他手下這些人，總這麼忍下去，不會得癌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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