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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詰奸(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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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龜 劉宗龜鎮海南。有富商子少年泊舟江岸,見高門一妙姬,殊不避人。少年挑之曰:「黃昏當訪宅矣。」姬微哂,是夕。果啟扉候之,少年未至,有盜入欲行竊,姬不知,就之。盜謂見執,以刀刺之,遺刀而逸。少年後至,踐其血,僕地,捫之,見死者,急出,解維而去。明日,其家跡至江岸,岸上雲:「夜有某客舡徑發。」官差人追到,拷掠備至,具實吐之,唯不招殺人。視其刀,乃屠家物,宗龜下令曰:「某日演武,大饗軍士,合境庖丁,集球場以俟。」烹宰既集,又下令曰:「今日已晚,可翼日至。」乃各留刀,陰以殺人刀雜其中,換下一口,明日各來請刀,唯一屠者後至,不肯持去,詰之,對曰:「此非某刀,乃某人之刀耳。」命擒之,則已竄矣。乃以他死囚代商子,侵夜斃於市。竄者知囚已斃,不一二夕果歸,遂擒伏法。商子擬以奸罪,杖背而已。 某郡從事 有人因他適回,見其妻被殺于家,但失其首,奔告妻族。妻族以婿殺女,訟于郡主,刑掠既嚴,遂自誣服。獨一從事疑之,謂使君曰:「人命至重,須緩而窮之;且為夫者,誰忍殺妻?縱有隙而害之,必為脫禍之計,或推病殞,或托暴亡,今存屍而棄首,其理甚明。請為更讞。」使君許之,從事乃遷系於別室,仍給酒食。然後遍勘在城仵作行人,令各供近來與人家安厝墳墓多少文狀。既而一一面詰之,曰:「汝等與人家舉事,還有可疑者乎?」中一人曰:「某於一豪家舉事,共言殺卻一奶子,於牆上舁過,兇器中甚似無物,見在某坊。」 發之,果得一婦人首。令訴者驗認,則雲「非是」。遂收豪家鞫之,豪家款伏,乃是與婦私好,殺一奶子,函首而葬之,以婦衣衣奶子身屍,而易婦以歸,畜於私室,其獄遂白。 徽州富商 徽富商某,悅一小家婦,欲娶之,厚餌其夫。夫利其金以語婦,婦不從,強而後可。蔔夜為具招之,故自匿,而令婦主觴。商來稍遲,入則婦先被殺,亡其首矣,驚走,不知其由。夫以為商也,訟于郡,商曰:「相悅有之,即不從,尚可緩圖,何至殺之?」一老人曰:「向時叫夜僧,於殺人次夜遂無聲,可疑也。」商募人察僧所在,果於傍郡識之,乃以一人著婦衣居林中,候僧過,作婦聲呼曰:「和尚還我頭。」僧驚曰:「頭在汝宅上三家鋪架上。」眾出縛僧,僧知語泄,曰:「伺其夜門啟,欲入盜,見婦盛裝泣床側,欲淫不可得,殺而攜其頭出,掛在三家鋪架上。」拘上三家人至,曰:「有之,當時懼禍,移掛又上數家門首樹上。」拘又上數家人至,曰:「有之,當日即埋在園中。」遣吏往掘,果得一頭,乃有須男子,〔邊批:天理。〕再掘而婦頭始出,問:「頭何從來?」乃十年前斬其仇頭,於是二人皆抵死。 臨海令 臨海縣迎新秀才適黌宮,有女窺見一生韶美,悅之。一賣婆在傍曰:「此吾鄰家子也,為小娘子執伐,成,佳偶矣。」賣婆以女意誘生,生不從。賣婆有子無賴,因假生夜往,女不能辨。一日,其家舍客,夫婦因移女,而以女榻寢之,夜有人斷其雙首以去,明發以聞於縣,令以為其家殺之,而橐裝無損,殺之何為?乃問:「榻向寢誰氏?」曰:「是其女。」令曰:「知之矣。」立逮其女,作威震之曰:「汝姦夫為誰?」曰:「某秀才。」逮生至,曰:「賣婆語有之。何嘗至其家?」又問女:「秀才身有何記?」曰:「臂有痣。」視之無有。令沉思曰:「賣婆有子乎?」逮其子,視臂有痣,曰:「殺人者,汝也。」刑之,即自輸服。蓋其夜捫得駢首,以為女有他奸,殺之,生由是得釋。 王安禮 王安禮知開封府。邏者連得匿名書告人不軌,所涉百餘人,帝付安禮令亟治之。安禮驗所指略同,最後一書加三人,有姓薛者,安禮喜曰:「吾得之矣。」呼問薛曰:「若豈有素不快者耶?」曰:「有持筆求售者,拒之。鞅鞅去,其意似相銜。」即命捕訊,果其所為。梟其首於市,不逮一人,京師謂之神明。 李傑 包恢 李傑為河南尹,有寡婦訟子不孝,傑物色非是,語婦曰:「若子法當死,得無悔乎?」,答曰:「子無狀,不悔也。」〔邊批:破綻。〕傑乃命婦出市棺為斂屍地,而陰令使蹤跡之,婦出,乃與一道士語,頃之,棺至,傑捕道士按之,故與婦私,而礙於其子不得逞者,傑即殺道士,納之棺。〔邊批:快人。〕 包恢知建寧。有母訴子者,年月後作「疏」字。恢疑之,呼其子問,泣不言,恢意母孀與僧通,惡其子諫而坐以不孝,狀則僧為之也。因責子侍養勿離跬步,僧無由至,母乃托夫諱日入寺作佛事,以籠盛衣帛出,旋納僧籠內以歸。恢知,使人要其籠,置諸庫,逾旬,吏報籠中臭,恢乃命沉諸江,語其子曰:「吾為若除此害矣。」 汪旦 黃紱 廣西南寧府永淳縣寶蓮寺有「子孫堂」,傍多淨室,相傳祈嗣頗驗,佈施山積,凡婦女祈嗣,須年壯無疾者,先期齋戒,得聖笤方許止宿。其婦女或言夢佛送子,或言羅漢,或不言;或一宿不再,或屢宿屢往。因淨室嚴密無隙,而夫男居戶外,故人皆信焉。閩人汪旦初蒞縣,疑其事,乃飾二妓以往,屬雲:「夜有至者,勿拒,但以朱墨汁密塗其頂。」次日黎明,伏兵眾寺外,而親往點視,眾僧倉惶出謁,凡百餘人,令去帽,則紅頭墨頭者各二,令縛之,而出二妓使證其狀,雲:「鐘定後,兩僧更至,贈調經種子丸一包。」汪令拘訊他求嗣婦女,皆雲「無有」,搜之,各得種子丸如妓,乃縱去不問,而召兵眾入,眾僧懾不敢動,一一就縛。究其故,則地平或床下悉有暗道可通,蓋所汙婦女不知幾何矣。既置獄,獄為之盈。住持名佛顯,謂禁子淩志曰:「我掌寺四十年,積金無算,自知必死,能私釋我等暫歸取來,以半相贈。」淩許三僧從顯往,而自與八輩隨之,既至寺,則窖中黃白燦然,恣其所取,僧陽束臥具,而陰收寺中刀斧之屬,期三更斬門而出。汪方秉燭,構申詳稿,忽心動,念百僧一獄,卒有變莫支,乃密召快手持械入宿。甫集,而僧亂起,僧所用皆短兵,眾以長槍禦之,僧不能敵,多死。顯知事不諧,揚言曰:「吾儕好醜區別,相公不一一細鞫,以此激變,然反者不過數人,今已誅死,吾儕當面訴相公。」汪令刑房吏諭曰:「相公亦知汝曹非盡反者,然反者已死,可盡納器械,明當庭鞫分別之。」器械既出,於是召僧每十人一鞫,以次誅絕。至明,百僧殲焉。究器械入獄之故,始知淩志等弊竇,而志等則已死於兵矣。 〔馮注〕 萬曆乙未歲,西吳許孚遠巡撫八閩,斷某寺絳衣真人從大殿蒲團下出,事略同。 黃紱,封丘人。為四川參政時,過崇慶,忽旋風起輿前,公曰:「即有冤,且散,吾為若理。」風遂止。抵州,沐而禱於城隍,夢中若有神言州西寺者。公密訪州西四十裡,有寺當孔道,倚山為巢。公旦起,率吏民急抵寺,盡系諸僧,中一僧少而狀甚獰惡,詰之,無祠牒。即塗醋堊額上,曬洗之,隱有巾痕,公曰:「是盜也。」即訊諸僧,不能隱,盡得其奸狀。蓋寺西有巨塘,夜殺投宿人沉塘中,眾共分其貲;有妻女,則又分其妻女,匿之窖中。恣淫毒久矣,公盡按律殺僧,毀其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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