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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得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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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智部總序 馮子曰:非察不神,察非智不精。子思雲:「文理密察,必屬於至聖。」而孔子亦雲:「察其所安。」是以知察之為用,神矣廣矣。善於相人者,猶能以鑒貌辨色,察人之富貴壽貧賤孤夭,況乎因其事而察其心?則人之忠倭賢奸,有不灼然乎?分其目曰「得情」,曰「詰奸」,即以此為照人之鏡而已。 馮子曰:語雲:「察見淵魚者不祥。」是以聖人貴夜行,遊乎人之所不知也。雖然,人知實難,己知何害?目中無照乘摩尼,又何以夜行而不躓乎?子輿贊舜,明察並舉,蓋非明不能察,非察不顯明;譬之大照當空,容光自領,豈無覆盆,人不憾焉。如察察予好,淵魚者避之矣。吏治其最顯者,得情而天下無冤民,詰奸而天下無戮民,夫是之謂精察。 口變緇素,權移馬鹿;山鬼晝舞,愁魂夜哭;如得其情,片言折獄;唯參與由,吾是私淑。集「得情」。 唐朝某禦史 李靖為岐州刺史,或告其謀反,高祖命一禦史案之。禦史知其誣罔,〔邊批:此禦史恨失其名。〕請與告事者偕。行數驛,詐稱失去原狀,驚懼異常,鞭撻行典,乃祈求告事者別疏一狀。比驗,與原狀不同,即日還以聞,高祖大驚,告事者伏誅。 張楚金 湖州佐史江琛,取刺史裴光書,割取其字,合成文理,詐為與徐敬業反書,以告。差禦史往推之,款雲:「書是光書,語非光語。」前後三使並不能決,則天令張楚金劾之,仍如前款。楚金憂懣,仰臥西窗,日光穿透,因取反書向日視之,其書乃是補葺而成,因喚州官俱集,索一甕水,令琛取書投水中,字字解散,琛叩頭伏罪。 崔思競 崔思競,則天朝或告其再從兄宣謀反,付禦史張行岌按之。告者先誘藏宣妾,而雲:「妾將發其謀,宣乃殺之,投屍洛水。」行岌按,略無狀。則天怒,令重按,奏如初。則天怒曰:「崔宣若實曾殺妾,反狀自明矣。不獲妾,如何自雪?」行岌懼,逼思競訪妾。思競乃於中橋南北多置錢帛,募匿妾者。數日略無所聞,而其家每竊議事,則告者輒知之。思競揣家中有同謀者,乃佯謂宣妻曰:「須絹三百匹,雇刺客殺告者。」而侵晨伏於台前。宣家有館客,姓舒,婺州人,為宣家服役,〔邊批:便非端士。〕宣委之同於子弟。須臾見其人至台,賂閽人以通於告者,告者遂稱,崔家欲刺我。」思競要館客于天津橋,罵曰:「無賴險獠,崔家破家,必引汝同謀,何路自雪!汝幸能出崔家妾,我遺汝五百縑,歸鄉足成百年之業;不然,亦殺汝必矣!」其人悔謝,乃引至告者之家,搜獲其妾,宣乃得免。 〔馮評〕 一個館客尚然,彼食客三千者何如哉?雖然,雞鳴狗盜,因時效用則有之,皆非甘為服役者也,故相士以廉恥為重。 邊郎中 開封屠子胡婦,行素不潔,夫及舅姑日加笞罵。一日,出汲不歸,胡訴之官。適安業坊申有婦屍在眢井中者,官司召胡認之,曰:「吾婦一足無小指,此屍指全,非也。」婦父素恨胡,乃撫屍哭曰:「此吾女也!久失愛于舅姑,是必撻死,投井中以逃罪耳!」時天暑,經二三日,屍已潰,有司權瘞城下,下胡獄,不勝掠治,遂誣服。宋法,歲遣使審覆諸路刑獄,是歲,刑部郎中邊某,一視成案,即知冤濫,曰:「是婦必不死!」宣撫使安文玉執不肯改,乃令人遍閱城門所揭諸人捕亡文字,中有賈胡逃婢一人,其物色與屍同,所寓正眢井處也。賈胡已他適矣。於是使人監故瘞屍者,令起原屍,瘞者出曹門,涉河東岸,指一新塚曰:「此是也。」發之,乃一男子屍,邊曰:「埋時盛夏,河水方漲,此輩病涉,棄屍水中矣,男子以青須巾總發,必江淮新子無疑。」訊之果然,安心知其冤,猶以未獲逃婦,不肯釋。會開封故吏除洺州,一僕於迓妓中得胡氏婦,問之,乃出汲時淫奔於人,轉娼家,其事乃白。 李崇 定州流人解慶賓兄弟坐事,俱徙揚州。弟思安背役亡歸,慶賓懼後役追責,規絕名貫,乃認城外死屍,詐稱其弟為人所殺,迎歸殯葬,頗類思安,見者莫辯。又有女巫楊氏,自雲見鬼,說思安被害之苦、饑渴之意。慶賓又誣疑同軍兵蘇顯甫、李蓋等所殺,經州訟之,二人不勝楚毒,各誣服。獄將決,李崇疑而停之,密遣二人非州內所識者,偽從外來,詣慶賓告曰:「僕住北州,比有一人見過,寄宿,夜中共語,疑其有異,便即詰問,乃雲是流兵背役,姓解字思安,時欲送官,苦見求,及稱,有兄慶賓,今住揚州相國城內,嫂姓徐,君脫矜湣為往告報,見申委曲。家兄聞此,必相重報,今但見質,若往不獲,送官何晚?」〔邊批:說得活似。〕是故相造,君欲見顧幾何?當放令弟,若其不信,可現隨看之。」慶賓悵然失色,求其少停,此人具以報崇,攝慶賓問之,引伏,因問蓋等,乃雲自誣,數日之間,思安亦為人縛送。崇召女巫視之,鞭笞一百。 歐陽曄 歐陽曄治鄂州,民有爭舟相毆至死者,獄久不決。自臨其獄,出囚坐庭中,出其桎梏而飲食。訖,悉勞而還之獄,獨留一人於庭,留者色動惶顧。公曰:「殺人者,汝也!」囚不知所以,曰:「吾觀食者皆以右手持匕,而汝獨以左;今死者傷在右肋,此汝殺之明驗也!」囚涕泣服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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