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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經務(10)


  孟珙

  淳佑中,孟珙鎮江陵。初至,登城周覽,歎曰:「江陵所恃三海,不知沮洳有變為桑田者。今自城以東,古嶺先鋒,直至三汊,無所限隔,敵一嗚鞭,不即至城外乎?」乃修復內隘十有一,而別作十隘於外,沮、漳之水舊自城西入江,則障而東之,俾繞城北入於漢,而三海遂通為一。隨其高下,為匱蓄泄,三百里間,渺然巨浸,土木之工百七十萬,而民不知役。

  康伯可

  建炎中,大駕駐維揚,康伯可上「中興十策」:一請皇帝設壇,與群臣六軍縞素戎服,以必兩宮之歸;二請移蹕關中,治兵積粟,號召兩河,為雪恥計,東南不足立事;三請略去常制,為「馬上治」,用漢故事,選天下英俊日侍左右,講究天下利病,通達外情;四請河北未陷州郡,朝廷不復置吏,詔土人自相推擇,各保鄉社,以兩軍屯要害為聲援,滑州置留府,通接號令;五請刪內侍、百司、州縣冗員,文書務簡,以省財便事;六請大赦,與民更始,前事一切不問。不限文武,不次登用,以收人心;七請北人避胡,挈郡邑南來以從吾君者,其首領皆豪傑,當待之以將帥,不可指為盜賊;八請增損保甲之法,團結山東、京東、兩淮之民,以備不虞;九請講求漢、唐漕運,江淮道途置使,以饋關中;十請許天下直言便宜,州郡即日繳奏,置籍親覽,以廣豪傑進用之路。宰相汪、黃輩不能用,惜哉!

  〔馮按〕

  康伯可後來附會賊檜,擢為台郎,兩宮宴樂,專應制為歌詞,名節掃地矣!然此《十策》正大的確,雖李伯紀、趙元鎮未或過也,可以人廢言乎?

  李綱

  綱疏經略兩河大要雲:河北、河東、國之藩蔽也,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忻、代、太原、澤、潞、汾、晉,余郡尚存也;河北所失者,不過真定、懷、衛、浚四州而已,其餘三十餘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將,戴宋甚堅,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數萬,少亦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撫慰而援其危,臣恐糧盡力疲,危迫無告,憤怨必生,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于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材略如張所、傅亮者為之,使宣諭天子不忍棄兩河於敵國之意,有能全一州複一郡者,即如唐藩鎮之制,使自為守。如此,則不唯絕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最今日先務。

  李綱當金人圍城死守時,有京師不逞之徒乘機殺傷內侍,取其金帛,而以所藏器甲弓劍納官請功。綱命集守禦使司,以次納訖,凡二十餘人,各言姓名,皆斬之。並斬殺傷部隊將者二十餘人,及盜衲襖一領者,強取婦人絹一匹者,妄斲傷平民者,皆即以徇。故外有強敵月餘日,而城中竊盜無有也。

  沈晦

  沈晦除知信州,高宗如揚州,將召為中書舍人。侍御史張守論晦為布衣時事,帝曰:「頃在金營,見其慷慨。士人細行,豈足為終身累耶?」紹興四年,用知鎮江府,兩浙西路安撫使。過行在面對,言「藩帥之兵可用。今沿江千餘裡,若今鎮江、建康、太平、池、鄂五郡,各有兵一二萬,以本郡財賦易官田給之,敵至五郡。以舟師守江,步兵守隘,彼難自渡;假使能渡,五郡合擊,敵雖善戰,不能一日破諸城也。若圍五郡,則兵分勢弱,或以偏師綴我大軍南侵,則五郡尾而邀之,敵安能遠去?」時不能用。

  汪立信 文天祥

  襄陽圍急將破,立信遺似道書,雲:「沿江之守,不過七千里,而內郡見兵尚可七十余萬,宜盡出之江幹,以實外禦。汰其老弱,可得精銳五十萬,於七千里中,距百里為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尤要害處,則參倍其兵。無事則泛舟江、淮,往來遊徼,有事則東西互援,聯絡不斷,以成率然之勢,此上策也!久拘聘使,無益於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莫若禮而歸之,請輸歲幣以緩目前之急。俟邊患稍休,徐圖戰守,此中策也!」後伯顏入建康,聞其策,歎曰:「使宋果用之,吾安得至此?」

  北人南侵,文天祥上疏,言:「朝廷姑息牽制之意多,奮發剛斷之意少,乞斬師孟釁鼓,以作將士之氣。」且言:「宋懲五季之亂,削藩鎮,建邑郡,一時雖足以矯尾大之弊,然國以變弱,故敵至一州則一州破,至一縣則一縣殘,中原陸沉,痛悔何及?今宜分天下為四鎮,建都督統禦于其中,以廣西益湖廣,而建閫于長沙;以廣東益江西,而建閫於隆興;以福建益江東,而建閫于番陽;以淮西益淮東,而建閫於揚州。責長沙取鄂,隆興取蘄、黃,番陽取江東,揚州取兩淮。使其地大力眾,足以抗敵,約日齊奮,有進無退,日夜以圖之,彼備多力分,疲於奔命。而吾民之豪傑者,又伺間出於其中。如此,則敵不難卻也!」

  〔馮評〕

  靖康有李綱不用,而用黃潛善、江伯彥;咸淳有汪立信不用,而用賈似道;德佑有文天祥不用,而用陳宜中。然則宋不衰于金,自衰也;不亡於元,自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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