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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經務(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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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渙 治平間,河北凶荒,繼以地震,民無粒食,往往賤賣耕牛,以苟歲月。是時劉渙知澶州,盡發公帑之錢以買牛,明年震搖息,逋民歸,無牛可耕,價騰踴十倍,渙以所買牛,依元直賣與,故河北一路,唯澶州民不失所。 吳潛 先是制置使司歲調明、溫、台三郡民船防定海,戍淮東、京口,船在籍者率多損失。每按籍科調,吏並緣為奸,民甚苦之。吳潛至,立義船法,令三郡都縣各選鄉之有材力者,以主團結。如一都歲調三舟,而有舟者五六十家,則眾辦六舟,半以應命,半以自食其利,有餘貲,俾蓄以備來歲用。凡丈尺有則,印烙有文,調用有時,著為成式。其船專留江滸,不時輪番下海巡綽。船戶各欲保護鄉井,竟出大舟以聽調發,旦日于三江合兵,民船閱之,環海肅然。設永平寨於夜飛山,統以偏校,餉以生券,給以軍艦,使漁戶有籍而行旅無虞。設向頭寨,外防倭麗,內蔽京師。又立烽燧,分為三路,皆發軔於招寶山,一達大洋壁下山,一達向頭寨,一達本府看教亭。從亭密傳一牌,竟達轅帳,而沿江沿海,號火疾馳,觀者悚惕。 〔馮述評〕 海上如此聯絡佈置,使鯨波蛟穴之地如在幾席,呼吸相通,何寇之敢乘? 李泌 唐制:府兵平日皆安居田畝,每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陣,國家有事徵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閱,有教習不精者,則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勳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逾時,遠不經歲。高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以圖吐蕃,始有久戍之役。 武后以來,承平日久,武備漸弛。開元之末,張說始募長徵兵,謂之弓廣騎,其後益為六軍。及李林甫為相,諸軍皆募人為之,兵不土著,又無宗族,不自重惜,禍亂遂生。〔邊批:近日募兵皆坐此病。〕德宗與李泌議,欲復舊制,泌對曰:「今歲征關東卒戍京西者十七萬人,計粟二百四萬斛。國家比遭饑亂,經費不充,未暇複府兵也。」上曰:「亟減戍卒,歸之,如何?」對曰:「陛下誠能用臣之言,可以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粟麥日賤,府兵亦成。」上曰:「果能如是乎?」對曰:「此須急為之,過旬月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蘭之間,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發左藏惡繒,染為采纈,因黨項以市之,每頭二三匹,計十八萬匹,可致六萬餘頭。又命諸冶鑄農器,糴麥種,分賜緣邊軍鎮,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明年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增一,官為糴貯,來春種禾亦如之。關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邊居人至少,軍士月食官糧,粟麥無以售,其價必賤,名為增價,實比今歲所減多矣。」上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對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則安於其土,不復思歸。舊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將歸,下令有願留者,即以所開田為永業,家人願來者,本貫給長牒,續食而遣之。據募應之數移報本道,雖河朔諸帥,得免代戍之煩,亦喜聞矣。不過數番,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變關中之疲弊為富強也。」 〔馮述評〕 屯田之議始于趙充國,然羌平,遂罷屯田。又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則善後之策未盡也。鄴侯因戍卒成屯田,因屯田複府兵,其言鑿鑿可任,不知何以不行。 虞集 元虞集,仁宗時拜祭酒,講罷,因言京師恃東南海運,而實竭民力以航不測,乃進曰:「京東瀕海數千里,皆萑葦之場,北極遼海,南濱青、齊,海潮日至,淤為沃壤久矣,苟用浙人之法,築堤捍水為田,聽富民欲得官者,分授其地而官為之限:能以萬夫耕者,授以萬夫之田,為萬夫長;千夫、百夫亦如之。三年視其成,則以地之高下,定額於朝,而以次征之。五年有積蓄,乃命以官,就所儲給以祿。十年則佩之符印,俾得以傳子孫,則東南民兵數萬,可以近衛京師,外禦島夷,遠寬東南海運之力,內獲富民得官之用,淤食之民得有所歸,自然不至為盜矣。」說者不一,事遂寢。 〔馮述評〕 其後脫脫言:京畿近水地,利召募江南人耕種,歲可收粟麥百余萬石,不煩海運,京師足食。元主從之,於是立分司農司,以右丞悟良哈台、左丞烏古孫良正兼大司農卿,給分司農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間,北抵檀順,東及遷民鎮,凡官地及元管各處屯田,悉從分司農司立法佃種,合用工價、牛具、農器、穀種,給鈔五百萬錠。又略仿前集賢學士虞集議,于江、淮召募能種水田及修築圃堰之人各千人,為農師。降空名添設職事敕牒十二道,募農民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三百人者從七,就令管領所募之人。所募農夫每人給鈔十錠,期年散歸,遂大稔。 何孟春《餘冬序錄》雲: 「國朝葉文莊公盛巡撫宣府時,修復官牛,官田之法,墾地日廣,積糧日多,以其餘歲易戰馬千八百餘匹。其屯堡廢缺者,鹹修復之,不數月,完七百餘所。今邊兵受役權門,終歲勞苦,曾不得占寸地以自衣食,軍儲一切仰給內帑,戰馬之費於太僕者不資,屯堡尚誰修築?悠悠歲月,恐將來之夷禍難支也!」 樊升之曰: 「賈生之治安,晁錯之兵事,江統之徙戎,是萬世之至畫也,李鄴侯之屯田,虞 伯生之墾墅,平江伯之漕運,〔平江伯陳瑄,合肥人,永樂初董北京海漕,築淮陽海堤八百里,尋罷海運,浚會通河,通南北餉道,疏清江浦以避淮險,議儀真瓜州壩港,鑿徐州呂梁浜,築刀陽,南旺湖堤,開白塔河通江,築高郵湖堤,自淮至臨清建閘四十七,建淮、徐臨通倉以便轉輸,置舍卒導舟,門井樹以便行者。〕是一代之至畫也。李允則之築圃起浮屠,〔事見「術智部」。〕範文正、富鄭公之救荒,是一時之至畫也。畫極其至,則人情允協,法成若天造,令出如流水矣。」 劉大夏 弘治十年,命戶部劉大夏出理邊餉,或曰:「北邊糧草,半屬中貴人子弟經營,公素不與先輩合,恐不免剛以取禍。」大夏曰:「處事以理不以勢,俟至彼圖之。」既至,召邊上父老日夕講究,〔邊批:要著。〕遂得其要領。一日,榜榜通衢雲:「某倉缺糧若干石,每石給官價若干,凡境內外官民客商之家,但願輸者,米自十石以上,草自百束以上,俱准告。」雖中貴子弟亦不禁。不兩月,倉場充牛刃,蓋往時糧百石、草千束方准告,以故中貴子弟爭相為市,轉買邊人糧草,陸續運至,牟利十五。自此法立,有糧草之家自得告輸,中貴子弟即欲收糴,無處可得,公有餘積,家有餘。 〔馮述評〕 忠宣法誠善,然使不召邊上父老日夕講究,如何得知?能如此虛心訪問,實心從善,何官不治?何事不濟? 昔唐人目台中坐席為「癡床」,謂一坐此床,驕倨如癡。今上官公坐皆「癡床」矣,民間利病,何由上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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