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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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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緯字彥文,三衢人。元符中,為太學生。徽宗登極,應詔上書,陳大中至正之道,言頗剴切。上大喜。召對稱旨,賜進士及第,除太學正,自此聲名籍甚。陸農師為左丞,以其子妻之。政和末,為太常少卿。蒙上之知,將有禮簉之命。時陸氏己亡,再娶錢氏,秦魯大主女也。偶因對揚,奏畢,上忽問雲:「聞卿近納錢景臻女為室,亦好親情。」言訖微笑。是晚批出,改除宗正少卿。彥文知非美意,即丐外出知處州,由是遂擯不復用。 明清《揮麈餘話》載馬伸首陳乞立趙氏事,後詢之遊誠之,凡言與前說各有異同者,今重錄其所記於後。靖康初,秦檜為中丞,馬伸為殿中侍御史。一日,有人持文字至台雲:「金軍前令推立異姓。」秦未及應語之間,馬遽雲:「此天位也,逆金安得而易!今舍趙氏其誰立?」秦始入議狀,連名書之。已而,二帝北狩,秦亦陷金,獨馬公主台事,排日以狀申張邦昌雲:「伏睹大金乙太宰相公權主國事,未審何日復辟?謹具申太宰相公,伏乞指揮施行。」至康王即位日乃止。有門弟子何兌者,邵武人,字太和,嘉王榜登第,少師事馬公。其後,秦檜南歸,擅立趙氏之功歸己,盡掠其美名取富貴,位極公槐,勢冠今古,何公常太息其師之事湮沒,欲辯明其忠。每引紙將書,輒為其子所諫,以謂秦方勢焰震主,豈可自蹈危機,掇家族之禍。然何公私自為《馬公行狀》一通,常在也。紹興甲戌,以左朝奉郎任辰州通判將滿,一夕,忽夢馬公衣冠相見,與語如平生親。既寤,喻其子曰:「馬先生英靈不沒,齎恨九京,如此有意屬我乎?」掛其遺像,哭之。其子鎬哀勸不從,因告其父曰:「俟斯人死,上之未晚。」太和曰:「不然,萬一我先死,瞑目有餘恨。後日當受代。」即手書一狀聞於朝,其詞尤委曲回互,但雲「自太師公相陷金之後,獨殿中侍御史馬伸,排日以復辟事申邦昌」云云。且以所作《行狀》繳納,乞付史館立傳,以旌其忠。入馬遞馳達,然後解組以歸。秦得之,怒,凡一路鋪兵悉遭痛治,仍下廷尉,追捕何公甚急。獄吏持文移至邵武,而太守張姓者,驚愕罔措,就坐得疾,越翌日始蘇,扶掖至廳事,才啟封視牒,則所追者左朝奉郎何兌也。方遣吏往村落追赴以行。既對吏,而柏台老吏已先在棘寺,但謂「靖康雖有馬伸為殿院,未嘗聞有此狀也」。令台吏勒軍令狀,棘寺以上書不實,擬降一官,罷前任。思陵重違檜意,聖語曰:「所擬太輕,特追兩官,羈置英州。」蓋紹興甲戌歲也。後一年乙亥,檜死日,御批何兌所犯,委是冤枉,令有司別定,遂複元官,放逐便,仍理元來磨勘,為左朝散郎。何在貶所皆無恙。歸至裡門,遇親戚相見,喜馬公之事明白,一笑病發。朝廷雖欲用之弗果,僅能食祠官之祿一年而已。鎬乃誠之姨夫,是以知其詳。及建甯諸鄉長搢紳之與何太和相厚者,皆能言其事。 明清近又得伸上邦昌全文,用列於後,雲:「伸伏見金人犯順,劫二聖北行,且逼太宰相公使主國事,相公所以忍死就尊位者,自信敵兵之退,必能復辟也。忠臣義士,不即就死;城中之人,不即生變者,亦以相公必立趙孤也。今敵退多日,吾君之子,已知所在,獄訟謳歌,又皆歸往。相公尚處禁中,不反初服,未就臣列。道路傳言,以謂相公外挾強敵之威,使人遊說康王,自令南遁,然後據有中原,為久假不歸之計。伸知相公必無是心,但為金人所迫,未能邃改。雖然如此,亦大不便。蓋人心未孚,一旦喧哄,雖有忠義之心,相公必不能自明。滿城生靈,必遭塗炭,孤負相公初心矣。伏望相公速行改正,易服歸省,庶事稟取太后命而後行,仍亟迎奉康王歸京,日下開門拊勞四方勤王之師,以示無間內外。赦書施行恩惠,收人心等事,權行拘收,候立趙氏日,然後施行。庶幾中外釋疑,轉禍為福。伊、周再出,無以復加。倘以伸言為不然,即先次就戮,伸有死而已,必不敢附相公為叛臣也。」邦昌於是始下令一切改正。 明清《揮麈後錄》載周迎所記陳堯臣決伐燕之策,蓋出於天下公論,而堯臣之子倚以財雄行都。張全真參政日,載真偽作一幀,可以但作全真文字。近覽李仁甫《長編》雲:「紹興元年正月十四日辛醜,中書舍人胡交修言:『人臣之罪,莫大於誤國,自古誤國之禍,莫大于燕雲之役者。燕山議首與夫用事之臣,大者誅戮,小者流放。而陳堯臣者,獨仍舊故秩,廩食縣官,置而不治,豈所以上慰宗社之神靈,下泄四方之痛憤哉?堯臣為國召亂,不知罪惡之重,乃敢自引矜,乞為郡守。今雖為宮祠,叨竊食祿。臣愚伏望睿旨削奪堯臣在身官爵,投竄遐方,以懲其惡,以謝生靈,為後世臣子誤國之戒。』詔:『堯臣主管臨安府洞霄宮指揮,更不施行。』」書之于編,蓋知迎之言不厚誣,且非明清之私意。事見《長編》第一百五十九之注。後閱《中興日曆》,宰執奏乞行遷責,高宗雲:「豈可以因乞差遣,反遭貶邪?」止罷祠焉。 王彥國獻臣,招信人,居縣之近郊。建炎初,金人將渡淮。獻臣坐于所居小樓,望見一老士大夫彷徨阡陌間,攜一小僕,負一匣,埋於空迥之所。獻臣默識之。事定,往掘其地,宛然尚存。啟匣乃白樂天手書詩一紙,雲:「石榴枝上花千朵,荷葉盃中酒十分。滿院弟兄皆痛飲,就中大戶不如君。」獻臣後南渡,寓居余姚,嘗出以示餘,真奇物也。聞後以歸劉綱公舉矣。 獻臣又雲:建炎間,避地至奉化境上,一二僕隸偕行。嘗夜過渡,月色微明,有數人先往焉。忽問雲:「非王獻臣解元行李否?」但見其軀幹長大,語聲雄厲,心竊疑之。方欲複詢之,忽逕自劃水而渡彼岸,波濤洶湧久之。獻臣惶怖幾溺,竟不知為何怪,後亦無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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