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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1)


  高公軒者,宣仁之疎族也。政和末,為滄州儀曹,考滿,哀鳴於外台,及將曰:「自惟孤寒,無從求知于當路,但各乞一改官照牒,障面而歸,以張鄉閭,足矣!」人皆憐而與之。既至京師,乃詣部自陳薦狀已足,乞以照牒為用,先次放散。適有主之者,從其說而施行之,遂冒改秩。蔡元長時當國,聞之,遂下令今後不得妄發照牒。公軒中興後為檢正諸房文字。

  外祖曾空青,政和中假守京口,舉送貢士張彥正綱;宣和末,守秀水,舉送沈元用晦;紹興間,牧上饒,舉送汪聖錫應辰,三人皆以廷試第一。其後舅氏曾宏父知台州,鹿鳴燕坐上,作詩以餞之,末句雲:「三郡看魁天下士,丹丘未必墜家聲。」是歲,天臺全軍盡覆,事有不同如此者。沈元用,文通孫也,初名傑,家於秀之崇德縣。坐為人假手,奏案至佑陵榻前,上閱之雲:「名見《梁四公子傳》,此人必不凡,可從闊略。」時方崇道教故也。遂降旨,止令今後不得入科場而已。彷徨無所往。時外祖守秀城,舅氏宏父為湖州司錄,來省侍。妓長楊麗者,才色冠一時,舅氏悅之。席間忽雲:「有士人沈念六者,其人文藝絕倫,不幸坐累,遂無試所,奈何!」宏父雲:「審如若言,吾合牒門客一人,尚未有人。」翌日,訪舅氏,一見契合,易其名曰晦。是歲,漕司首送,明年,為大魁,才數月即入館為郎,奉使二浙,經由嘉禾。麗張其徒曰:「我今日乃往庭參門生耶!」

  張子韶、淩季文俱武林人,少長同肄業鄉里。宣和末,居清湖中,時東西兩岸居民稀少,白地居多。二人夜同步河之西,見一婦人在前,衣妝楚楚。因縱步覘之,常不及焉。至空迥處,忽回顧二人而笑,真絕色也。方欲詢之,乃緩步自水面而東。二公驚駭而退。

  王磐安國,合肥人。政和中,為郎京師,其子婦免身,訪乳婢,女儈雲:「有一人夫死未久,自求售身。」安國以三萬得之。又三年,安國自國子司業丐外,得守宛陵。挈家之官,舟次泗州,一男子喏於轎前,雲乳婢之夫也,求索其妻。安國驚駭,欲究其詳,忽不見。歸語乳婢,亦愕然無說。至夜,乳婢忽竄去,遍索不可得。詰旦,舟尾乃見屍浮於水面。

  元符末,巨公為太學博士,輪對,建言:「比因行事太廟,冠冕皆前俯後仰,不合古制。」詔行下太常寺。寺中奏雲:「自來前仰後俯,必是本官行禮之時倒戴之誤。」哲宗顧宰臣笑雲:「如此,豈可作學官,可與一閒散去處。」改端王府記室參軍。未幾,端邸龍飛,風雲感會,至登宰席,寵祿光大,震耀一時。紹興中,亦有為館職者,于言路有宿憾,欲露章以論。既聞之,愬于當路,乞易地以避焉。改普安郡王府教授。已而,孝宗正儲位,以潛邸舊恩,位極人臣,榮冠今古。二公之事絕相似,禍福倚伏,有如此者。

  李漢老邴少年日,作漢宮春詞,膾炙人口,所謂「問玉堂何似?茅舍疏籬」者是也。政和間,自書省丁憂歸山東,服終造朝,舉國無與立談者。方悵悵無計,時王黼為首相,忽遣人招至東閣,開宴延之上坐。出其家姬數十人,皆絕色也。漢老惘然莫曉。酒半,群唱是詞以侑觴,漢老私竊自欣,除目可無慮矣。喜甚,大醉而歸。又數日,有館閣之命。不數年,遂入翰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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