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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門(9)


  張安道時為承旨,言安石言偽而辨,行僻而堅,用之必亂天下。介甫深怨之。

  范蜀公事仁宗,時言者務訐以為名,或誣人陰私,公獨引大體,略細故。陳執中為相公,嘗論其無學術,非宰相器。及執中嬖妾笞殺婢,禦史劾奏,欲逐去之。公言今陰陽不和,財匱民困,盜賊滋熾,獄犴充斥,執中當任其咎,閨門之私,非所以責宰相。識者韙之。

  司馬溫公延祜登對,言高居簡不宜在陛下左右。上曰:「廟畢,自當去。」曰:「居簡狡猾膽大,不惟離君臣,恐令陛下母子兄弟夫婦皆不甯也。」司馬溫公自以遭遇聖明,言聽計從,欲以身徇天下,躬親庶務,不舍晝夜。或以諸葛孔明事多食少之語戒之,公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不復自覺,如夢中語,然皆朝廷大事也。既沒,其家即遺表八紙上之,皆手劄論當世要務。司馬溫公曰:「閩人狡險,楚人輕易。今二相皆閩人,二參政皆楚人,必將援引鄉黨之士,充塞朝廷。天下風俗,何以更得淳厚?」上曰:「然。」上曆問群臣所為,因論台諫天子耳目。司馬溫公曰:「既天子耳目,陛下當自擇人。今言執政短長者,皆斥之,盡易以執政之黨。臣恐聰明將有所蔽蒙也。」上曰:「諫官難得,卿更為擇其人。」光退而舉陳薦、蘇軾、王元規、趙彥若等數人聞於上。

  趙清獻公為禦史,彈劾不避權貴,京師號為鐵面禦史。其言嘗欲朝廷別白君子、小於,每謂小人雖小過,當力排而絕之,後乃無患;君子不幸而詿誤,當保持愛惜,以成就其德。故言事雖切,而人不厭。

  彭公思永為侍御史,極論內降授官資之弊,仁宗深然之。時張堯佐以妃族進,希冀參政一缺;王守忠以親侍帷幄被寵,求為節度使,物議歡動。公帥同列言之,皆曰:「宜待命行。」公曰:「宜以先事得罪。命出而不可救,則為朝廷失矣。」遂獨抗疏極言,至曰:「陛下行此覃恩,無意孤寒,獨為堯佐、守忠故取悅眾人耳。且言妃族秉政,內臣用事,皆非國家之福。」疏入,仁宗震怒,人為公危之。公曰:「苟二人之命不行,雖赴鼎鑊無恨。」於是禦史中丞郭勸、諫官吳奎皆為上言其忠,當蒙聽納,不宜加罪。仁宗怒解,而堯佐、守忠之望遂格。

  宋邵亢上英宗,乞下太常禮院修撰潁王聘納儀範:「臣伏睹皇子潁王天資卓茂,婚姻及期,方陛下即政之初,而元嗣克家之日,推之于禮,莫重於斯。臣等伏見國朝親王聘納,雖開寶通禮具存舊儀,而因循未嘗施行,至有敲門羊酒、鎮櫃錢銀,乃裡巷之常談,蓋紳所不道,行於聖旦,竊所未安。欲乞降聖旨,下太常禮院,博約舊典,修撰潁王聘納儀範。其故事非禮者,一切罷之。」嗣禮院奏開寶通禮,親王納妃,有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同牢之禮,國朝所未嘗用,請如會要故事行之。

  蔡君謨自給事中三司使除禮部侍郎、端明殿學士、知杭州。初上入為皇太子,中外相慶,知大計已定矣,既而稍稍傳言,有異議者,指蔡公為一人。及上即位,始親政,每語及三司事,便有忿然不樂之意。蔡公終以此疑懼,請出。既有除命,韓、曾二公因為上言:「蔡襄事出於流言,難以必信。前世人主以疑似之嫌,害及忠良者,可以為鑒也。」修亦啟曰:「或聞蔡襄文字尚在禁中,陛下曾觀之否?」上曰:「文字即不曾見,無則不可知其必無。」因奏曰:「若無文字,則事未可知。就使陛下曾見文字,猶須更辯真偽。往時夏竦欲陷富弼,乃先令婢子學石介書字,歲余學成,乃偽作介與弼書謀廢立事。書未及上,為言者廉知而發之,賴仁宗聖明,弼得免禍。至於臣丁母憂,服闋,初還朝,有嫉忌臣者,乃偽撰臣一劄子,言乞沙汰內官,欲以激怒群閹。是時家家有本,中外喧傳,亦賴仁宗保全,得至今日。由是而言,陛下曾見文字,猶須更辯真偽,何況止是傳聞疑似之言,何可為信?」上曰:「官家若信傳聞,蔡襄豈有此命!」

  陳古靈生平講求萬民利害,雖非其職,必錄於篇,會其部使,可以立事者則以授之,利及四方者又不知數焉。凡於朝廷治體、州縣養民之事,必求其術之可以為法者。鰥寡孤獨,遺棄幼子,災傷水旱,凶劄疾疫,恤窮安富,養老勸農,治兵牧馬,練將守邊,積谷生財,差役漕運之事,莫不夙夜圖營精密,曲盡其術。而又以詢於賢者、明者、能者,不憚謙遜,屢求廣諮博訪。既得一善,則又稱其得之所自,而推以授人。此其平生存心四十年弗懈也。既亡,檢其手書,議及民政,講求治道,或以相授,或以相諮,凡百餘本,或累至十幅,盈紙細書,講論得失,則其以天下為己任也。又如此使之大用,豈可量哉!

  徽宗初政,欲革紹聖之弊以靖國,於是大開言路,眾議皆以瑤華復位,司馬溫公等敘官為所當先。公時在諫省,獨以為幽廢母后,追貶故相,彼皆立名以行,非細故也。今欲正複,當先辨明誣罔,昭雪非辜,誅責造意之人,然後發為詔令,以禮行之,庶幾可無後患,不宜欲速致悔也。朝廷以公論久鬱,且欲快悅人情,遽施行之。至崇甯間,蔡京用事,悉改建中之政,人乃服公遠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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