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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處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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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時,諫議大夫張師德謁向文簡公曰:「師德兩詣王相公門,皆不得見,恐為人輕毀,望公從容勸之。」一日方議知制誥,公曰:「可惜張師德。」向公曰:「何謂?」公曰:「累于上前說張師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狀元及第,榮進素定,但當靜以待之耳;若複奔競,使無階而進者,當如何也。」向公方以師德之意啟之,公曰:「旦處安得有人敢輕毀人,但師德後進,待我淺也。」向公因稱師德適有闕望,公弗遺。公曰:「第緩之,使師德知,聊以戒貪進,激薄俗也。」 龐莊敏公籍知定州,請老,召還京師,公陳請不已。或謂公:「今精力完壯,主上注意方厚,何遽引去?」公曰:「必待筋力不支,明主厭棄,然後乃去,是不得已,豈止足之謂耶?」凡上表者九,手疏二十餘通,朝廷不能奪。五年,聽以太子太保致仕。 呂正獻公去就之際,極其介潔,在朝廷,小不合,便脫然無留意。曆事四朝,無一年不自引求去。 富韓公慶曆間為樞密副使,辭愈力。公言:「遼既通好,議者便謂無事,邊備漸弛。遼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非獨臣不敢受,亦願陛下思外夷輕侮中原之恥,坐薪嘗膽,不忘修政。」因以告納上前而罷,逾月,複以命公。時元昊使辭上,俟公綴樞密院班,乃坐,且使章得象諭公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遼故也。」公不得已,乃受。 於公靖為諫官時,範文正公言事,忤大臣,貶知饒州,諫官緘口無敢言者。於獨奏曰:「若習為常,恐鉗天下之口,不可不戒。」節既上,落職監均州酒稅。尹公洙、歐陽修相繼抗疏論列,又以書讓諫官高若訥,亦得罪遠謫。時天下賢士大夫相與惜其去,號為四賢,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以記其事,詩播都下。 包孝肅公,呂文靖聞其才,欲見之。一日待漏院,見班次有包拯名,頗喜,及歸,又問知居同裡巷,意以拯欲便於求見。無幾,報拯朝辭,乃就部,注一知縣而出,尤奇之,遽使人追還,遂薦對除裡行,自此擢用。 韓公維弱不好進,篤志問學,嘗以進士薦禮部。父任執政,不就廷試,乃以父任守將作監主簿。丁外艱,服除,闔門不仕。仁宗患紳奔競,諭近臣曰:「恬退守道者旌擢,則躁求者自當知恥。」於是宰相文彥博、宋庠等言公好古嗜學,安於靜退,乞加甄錄,以厚風俗。召試學士院,辭不赴,除國子監主簿。 陳恭公執中,初罷政亳州,年六十九,遇生日親族獻壽,獨其侄世修獻《范蠡遊五湖圖》,且贊曰:「賢哉陶朱,霸越平吳。名遂身退,扁舟五湖。」恭公甚喜,即日表納節。明年累表求退,遂以司徒致仕。 劉公敞前後升官,未嘗輒讓,惟初拜侍讀及除諫議,辭之,其心誠謂分所不宜處,則不欲苟受之,非以邀名也。 韓魏公常言君子與小人並處,其必不勝,則奉身而退,樂道無悶也。 范忠宣公奏疏,乞將呂大防等引赦原放忤大臣章范職知隨州,公草疏時,或以觸怒為解,萬一遠謫,非高年所宜。公曰:「我世受國恩,事至於此,無一人為上言者。若上心遂回,所系非小;設有不從,果得罪,死複何憾!」命家人促裝,以俟謫命。公在隨幾一年,素苦目疾,忽全失其明,上表乞致仕。戒堂吏,不得上,遂貶公武安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命下,公怡然就道。人或謂公為近名,公聞而歎曰:「七十之年,兩目俱喪,萬里之行,豈其欲哉!但區區愛君之心,不能自已。人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每諸子怨章公,必怒止之。江行,赴貶所,舟覆,扶公出,衣盡濕,顧諸子曰:「此豈章為之哉!」至永州,公之諸子聞韓少卿維請均州,其子告以少卿執政日與司馬公議論多不合,得免行,欲以公與司馬公議役法不同為言求歸,白公,公曰:「吾用君實薦,以至宰相,同朝論事,不合即可,汝輩以為今日之言,不可也。有愧而生者,不若無愧而死。」諸子遂止。公安置永州,課兒孫誦書,躬親教督,常至夜分。在永三年,怡然自得。或加以橫逆,人莫能堪,而公不為動,亦未嘗含怒於後也。每對賓客,惟論聖賢,修身行己,余及醫藥方書,他事一語不出口,而氣貌益康寧,如在中州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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