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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處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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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溫公事神宗時,王安禮為右丞。一日,宰執同對,有無人才之歎。左丞蒲宗孟對曰:「人才半為司馬光以邪說壞之。」上不語,正視宗孟久之,宗孟懼甚,無以為容。上複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馬光耶?司馬光未論別事,只辭樞密一節,朕自即位以來,惟見此一人。他人則雖迫之使去,亦不肯矣。」 劉安世元城,初除諫官,未敢拜命,入與娘子謀曰:「朝廷不以安世不肖,誤除諫官。這個官職不比閑慢差遣,須與他朝廷理會,事有所觸犯,禍出不測。朝廷方以孝治天下,如以老母懇辭,必無不可。」娘子曰:「不然。諫官是天子爭臣,我見你爺要做不能得,你是何人,蒙朝廷有此除授。你果能補報朝廷,假使得罪,我不選甚處,隨你去。但做。」公遂備禮辭免,尋便供職。三日,朝廷有大除拜,公便上二十四章,又論章十九章。及得罪,必欲見殺。春、循、梅、新、高、竇、雷、化八州惡地,安世曆遍七州,又遭先妣喪禍,與兒子輩扶獲靈柩,盛夏跣足,日行數十裡,腳底都穿,歎曰:「今只老夫與兒子兩人在耳!」公在朝,章於昆山縣強市民田,人口經州縣監司次第陳訴,皆不敢受理,又經戶部,不敢治,禦史台亦不彈劾。公累上疏極論曰:「按抱死黨之志,而濟以陰謀;蘊大奸之才,而輔之殘忍。因緣王安石、惠卿之黨,遂得進用。而造起邊隙,僥倖富貴。在先帝時已坐置田不法,嘗罷執政,蔡確引用,再叨大任。陛下嗣位,擢置上樞,而內懷奸謀,沮毀聖政,以致悖慢帷幄之前,殊無臣子之禮。及以家難,退歸裡閭,而敢憑恃凶豪,劫持州縣,使無辜之民,流離失業。乞特賜竄殛,仍委台臣置院推劾。其昆山、蘇州及本路監司,亦乞並行黜責。」章四上,朝廷令發運司體究,詔贖銅十斤。公複爭之,以為:「所責太輕,未厭公議,況與蔡確、黃履、邢恕素相交結,天下指為四凶,若不因其自致人言,遂正典刑,異日卻欲竄逐,深恐無名。且乾系官吏,因致罪,皆處從坐,系首惡之人、乃止贖銅,事理顛錯,亦已太甚。況下狀之日,父尚在,而別籍異財,事義顯著。考按律文,罪入十惡。愚民冒犯,猶有常刑,為大臣,天下所望,而虧損名教,絕滅義理,止從薄罰,何以示懲。聖人制法,惟務至公,若行於匹夫而廢於公卿,伸於愚民而忽於貴近,此乃姑息之弊,非清朝之所宜行也。」蔡確雖貶,尚與章等自謂有定策功,創造語言,恐脅貴近,為中外憂。劉安世複言曰:「臣近嘗進對,論確朋黨,雖粗陳大概,未能盡達天聽,事體至重,不可不憂。臣聞蔡確、章、黃履、邢恕四人者,在元豐之末,號為死黨。、確執政,倡之於內,履為中丞,與其僚屬,和之於外。恕立其間,往來傳送,天下之事,在其掌握。聖上嗣位,四人者以為有定策之功,眩惑中外。若不早為辨正,恐異日必為朝廷之患。臣聞元豐七年秋宴之日,今上皇帝出見群臣,都下喧傳,以為盛事。明年神宗皇帝晏駕,眾謂前日之出,已示與子之意,其事一也。自先帝違豫,嘉、政二王日詣寢殿候問起居,及疾勢稍增,太皇太后即時面諭,並令還宮,非遇宣召,不得輒入,有以見聖心無私,保佑慎重,其事二也。建儲之際,大臣未嘗啟沃,而太皇太后內出皇帝,為神考祈福,手書佛經,宣示執政,稱美仁孝,發於天性,遂令下詔誕告外庭,蓋事已先定,不假外助,其事三也。陛下聽政之初,首建親賢之宅,才告畢工,二王即遷就外第,天下之人,莫不服陛下之聖明,深得遠嫌之理,其事四也。此實太皇太后聖慮深遠,為宗廟社稷無窮之計,彼四人者,乃敢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伏望明詔執政及當時受遺之臣,同以親見策立今上事蹟,作為金滕之書,藏之禁中,又以其事本末,著實錄,然後明正四凶之罪,佈告天下。除蔡確近已貶竄外,所有章、黃履、邢恕,欲乞並行逐之遠方,終身不齒,所貴奸豪屏息,它日無患。」由是三人皆得罪。劉元城遭貶,章、蔡卞用事,欲殺公者甚至,凡甲令所載,稱遠惡州軍,無所不至,雖盛夏,令所在州軍監督,日行一台,或泛海往來貶所。人謂公必死,然七年間未嘗一日病,年幾八十,堅悍不衰。公貶梅州,忽有所厚士類數輩至,輒相向垂淚。公曰:「豈非安世有後命乎?」客曰:「屬聞朝廷遣使入郡,將不利於公,願公自裁無辱。」時公貶所有土豪緣進納以入仕者,因持厚資入京師,求見,直以能殺公意達之。不數日,薦上殿,自選人改秩,除本路轉運判官。其人飛馭往驅,至公貶所,郡將遣其客來勸公治後事,滋泣以言。公色不動,留客飲酒,談笑自若,對客取筆,書數紙,徐呼其僕曰:「聞朝廷賜我死,即死,依此行之。」謂客曰:「死不難矣。」客從其僕取紙閱之,則皆經紀其家與同貶當死者之家事,甚悉。客驚,以為不及。俄報運使距郡城三十裡而止,翌日當至。家人聞之,亦號泣不食,不能寐,且治公後事。而公起居飲食如平昔,曾無少異。至夜半,伺公酣寢,鼻息如雷,忽聞鐘動上下,驚曰:「鐘聲何太早也!」黎明問之,鳴鐘者乃運判公,一夕嘔血而斃矣。明日有客唁公,公亦無喜色。 范蜀公善文賦,補國子監生,及貢院奏名,皆第一。故事,殿庭唱第,過三人則為奏名之首,必抗聲自陳以祈恩,雖考校在下,天子必擢置上列。以吳春卿、歐陽永叔之耿介,猶不免從眾。公獨不然,左右及並立者屢趣之,使自陳,公不應。至七十九人,始唱名及之,公出拜,退就列,訖無一言。眾皆服其安恬,自是始以自陳為恥,舊風遂絕。範蜀公力詆王安石青苗之法,疏三上,不行,即請致仕。蘇軾賀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公愀然不樂,曰:「君子言聽計從,消患於未萌,使天下陰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不得為此命也。夫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王介甫曰:「智者成之,仁者守之。」溫公曰:「介甫誤矣。君子難進易退,小人反是。若小人得路,豈可去也!」王荊公介甫在政事堂,只吃魚羹飯。一日,因事乞去,雲:「世間何處無魚羹飯!」胡文定公雲:「只為介甫緣累輕,故去住自在。」 范淳夫極為溫公獎識,嘗為《進論》,求教於公。公每見,則未始有可否,淳夫疑而質於公,公久而言曰:「子之《進論》,非不美也,顧念世人獲甲科者絕少,而子既已在前列,而複習《進論》,求應賢良,以光觀之,但有貪心耳。光之不喜者,非為《進論》也,不喜子有貪心也。」淳夫於是焚去《進論》,不應賢良。公嘗從司馬溫公辟,修歷代君臣事蹟。時王荊公當國,人皆奔競,公未嘗往謁。王安國與公友善,嘗諭荊公意,以公獨不親附,故未進用,公竟不往見。後章拜相,公坐貶永州。公平生澹然無欲,家人不見其喜怒之容。修書於洛,有終焉之志。及登侍從,無時不求退,每被除擢,必力辭,不得已,然後就職。及被貶責,處之怡然。嘗曰:「吾西蜀一布衣耳,今複不仕,何為不可!」 蘇文忠公謫惠州,以少子過自隨,瘴癘所侵,蠻蛋所侮,胸中泊然無芥蒂。惠人愛敬之。四年,安置昌化。昌化非人所居,食飲不具,藥石無有,僦官屋以庇風雨,有司猶謂不可,則買地築室,縛草屋三間。人不堪其憂,公食芋,飲水著書,時從其父老遊,亦無間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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