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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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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丞相頌字子容,在潁州日,通判趙至忠本歸明人,所至輒與守競。公待之以禮,具盡誠意。他日至忠泣曰:「至忠北人也,然見義則服。平生誠服者,唯今韓魏公與公耳!」蘇丞相平生未嘗問家人有無,及為相,所得俸賜,隨即散用。其自奉養薄,每食不過一肉。始薨之日,吊哭者造其寢堂,見其居處服用,無不歎愕諮嗟,以為素不若也。蘇丞相之孫曰舒,通道,元豐中為禦史中丞,銳於進取,言事多涉刻薄,為王和甫所繩,除名。紹聖複通直郎,知無為州。或言其得罪深重,不當複敘,改監中嶽廟祖。父聞之,曰:「士大夫立朝當路,一涉非義,失人心,則終身遂廢。如王君貺未三十為禦史丞,緣進奏院事,終身撼軻,不復大用,陷於刻薄,可不謹哉!」 趙清獻公,日所為事,夜必衣冠,露香拜手,以告於天,不可告者,則不為也。趙清獻公寬厚長者,與物無忤。家于三衢,所居甚隘。弟侄有欲悅公意者,厚以直易鄰翁之居,以廣公第。公聞不樂,曰:「吾與此翁三世為鄰矣,忍棄之乎?」命亟還翁,而不追其直。趙清獻公通判泗州,泗守昏不事事,監司欲罷遣之,公獨左右其政,而諱其所以然,使若權不己出者,守得以善罷。趙清獻公初任成都,攜一龜一鶴以行。其再任也,屏去龜、鶴,止一蒼頭。張公裕送以詩雲:「馬諳舊路行來滑,龜放長河不再來。」 陳恭公執中素不喜歐陽公,其知陳州時,公自潁移南京,過陳,拒而不見。後公還朝作學士,陳為首相,公遂不造其門。已而陳出知亳州,罷使相,公當草制,陳自謂必不得其美辭,至雲:「杜門卻掃,善避權勢以遠嫌;處事執心,不為毀譽而更變。」陳大驚喜,曰:「使與我相知深者,不能道此,此得我之實也。」錄寄其客李師中曰:「吾恨不早識此人。」 司馬溫公童稚時,與群兒戲於庭。庭有大甕,一兒偶墮甕水中,群兒譁然棄去,公即以石擊甕,水因穴而進出,兒得不死。蓋其活人手段已見於齠齔中,至今京、洛間多為《小兒擊甕圖》。司馬溫公曰:「世之人,不以耳視而日食者鮮矣。」聞者駭曰:「何謂也?」溫公曰:「衣冠所以為容觀也,稱體斯美矣,世人舍其所稱,聞人所尚而慕之,豈非以耳視者乎?飲食之物,所以為味也,適口斯美矣,世人取果餌而刻鏤朱綠之,以為按之玩,豈非以目食者乎?」司馬溫公作《迂書》,或問何謂「回心」,曰:「去惡而從善,舍非而從是,人或知之而不能徙,以為如制悍馬,如斡石之難也。靜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轉戶柩,何難之有?」司馬溫公從龐穎公辟為太原府通判,尚未有子。夫人為買一妾,公殊不顧。夫人疑有所忌也,一日教其妾:「俟我出,汝自飾至書院中,冀公一顧也。」妾如其言,公訝曰:「夫人出,汝安得至此?」亟遣之。溫公赴闕庭,民遮道曰:「公無歸洛,留相天子,全活百姓。」司馬溫公以高才全德,大得中外之望,士大夫識與不識,稱之曰「君實」。下至閭閻畎畝,匹夫匹婦,莫不能道司馬公之名。退十有餘年,而天下之人冀其複用於朝。故蘇子瞻為公獨樂園詩曰:「先生獨何事,四海望陶冶。兒童誦君實,走卒知司馬。」蓋紀實也。司馬溫公病,與呂公著曰:「晦叔自結髮志學,仕而行之,端方忠厚,天下仰服。垂老乃得秉國政,平生所蘊,不施於今日,將何俟乎?比物論頗譏晦叔慎嘿太過。光自病以來,悉以身付醫,家事付康,惟國事未有所付,今日囑于晦叔」又曰:「介甫文章節義,過人處甚多,但性不曉事而遂非,致忠直疏遠,讒佞輻輳,敗壞百度,以至於此。今方矯革其弊,不幸介甫謝世,反復之徒,必詆毀百端。光意以謂朝廷特宜優加厚禮,以振起浮薄之風,不識晦叔以為如何?」司馬溫公曰:「受人恩而不忍負者,其為子必孝,為臣必忠。」司馬溫公居處有法,動作有禮,其被服如陋巷之士,一室蕭然,圖書盈幾,終日靜坐,泊如也。其所服之布衾,乃範蜀公自許訪公時所贈也。後寢疾,東府治命殮以深衣,而覆以是衾,常作布衾銘曰:「藜藿之甘,綈布之溫;名教之樂,德義之尊。求之孔易,享之嘗安。綺繡之奢,膏粱之珍;權寵之盛,利欲之繁。苦難其得,禍辱旋臻。取易舍難,去危就安。至愚且知,士寧不然。顏樂簞食,萬世師模。紂居瓊台,死為獨夫。君子以儉為德,小人以奢喪軀。然則斯衾之陋,其可忽諸!」 呂正獻公燕居,凝塵滿案,澹然弗顧。嘗言:「自見吾友王深父,而道德性命之學日加益。公天性清儉,然居處飲食衣服,不過為敝陋,從容有常度。」李公擇治平中數為朋友言,呂正獻未嘗聞其疾聲,見其遽色,亦未嘗草書,學者當師慕之。 王荊公知制誥,夫人為買一妾,荊公見之,曰:「何物女子?」曰:「夫人令執事左右。」曰:「汝誰氏?」曰:「妾之夫為軍大將,部米運舟失水,家貲盡沒,猶不足,又賣妾以償。」公愀然曰:「夫人用錢幾何得汝?」曰:「九十萬。」公呼其夫,令為夫婦如初,盡以錢賜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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