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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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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正獻公衍曆知州、提轉、安撫,未嘗壞一個官員。其間不職者,即委以事,使之不暇;惰不謹者,諭以禍福,俾之自新,從而遷善者甚眾,不必繩以法也。杜正獻公食於家,惟一面一飯而已。或美其儉,公曰:「衍本一措大爾,名位爵祿,冠冕服用,皆國家者。俸入之餘,以給親族之貧者,常恐浮食,焉敢以自奉也。一旦名位爵祿,國家奪之,卻為一措大,又將何以自奉養耶?」杜正獻公一日憂見於色,門生曰:「公今日何以不悅?」公曰:「適睹朝報,行某事,行某事非便,所以憂耳。」又一日,喜見於色。門生未及問,公曰:「今日朝報,某人進用。某人進用,社稷之福也。」杜正獻推獎後進名士,多出其門。居家見賓客,必問時事,聞有善,喜,若己出;至有所不可,憂見於色,或夜不能寐,如任其責者。 範文正公少有大節,其于富貴貧賤,毀譽歡戚,不一動其心,而慨然有志於天下。常自誦曰:「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擇利害為趨舍。其有所為,必盡其力,曰:「為之自我者當如是。其成與否,有不在我者,雖聖賢不能,必吾豈苟哉!」範文正公曰:「吾遇夜就寢,即自計一日飲食奉養之費及所為之事,果自奉之費與所為之事相稱,則鼾鼻熟寐;或不然,則終夕不能安眠,明日必求所以稱之者。」範文正公為鄧州守,賈內翰黯以狀元及第,歸,內翰謝公曰:「某晚進,偶得科第,願受教。」公曰:「君不憂不顯,唯不欺二字可終身行之。」內翰拜其言不忘,每語人曰:「吾得于範文正者,平生用之不盡也。」 韓魏公監左藏庫,時方貴高科,多徑去為顯職,公獨滯于管庫。眾以為非宜,公處之自若,不以為卑冗,職事亦未嘗苟且。韓魏公曰:「琦平生仗孤忠以進,每遇大事,即以死自處。幸而不死,事皆偶成,實天扶持,非琦所能及也。」韓魏公領四路招討,駐延安縣。元昊寇邊,忽夜有人攜匕首至臥內,遽褰帷帳。公起坐,問誰何。曰:「某來殺諫議。」又問曰:「誰遣汝來?」曰:「張相公遣某來。」蓋是時張元,夏國正用事也。公複就枕曰:「汝攜吾首去。」其人曰:「某不忍,願得諫議金帶足矣。」遂取帶而出。韓魏公所曆諸大鎮,皆有遺愛,人人畫像事之。韓魏公雖在外,然其心常在社稷,老而益篤,雖病不忘國家。或有時聞更祖宗一法度,壞朝廷一紀綱,則泣涕終日不食。韓魏公語錄曰:「欲成大節,不免小忍。」韓魏公帥定州,時夜作書,令一侍兵持燭於旁。侍兵他顧,燭燃公須,公遽以袖麾之,而作書如故。少頃回視,則已易其人矣。公恐主吏鞭之,亟呼視之,曰:「勿易渠,今已解持燭矣。」軍中感服。韓魏公為相,見文字有攻人隱惡者,即手自封之,未嘗使人見。韓魏公在相府時,家有女樂二十餘輩,及崔夫人亡,一日盡厚遣之。同列多勸且留,以為暮年歡。公曰:「所樂能幾何,而常令人心勞,孰若吾簡靜之樂也。」識者以為過人遠矣。 仁宗既告大廷相富弼,士大夫皆舉笏相賀。或密以聞,帝益喜曰:「吾之舉賢,于夢蔔矣。」富韓公弼少時有詬者,如不聞,或問之,曰:「恐罵他人。」曰:「斥公名雲富。」公曰:「天下安知無同姓名者!」 歐陽文忠公在蔡,屢乞致仕。門人因間言曰:「公德望為朝廷倚重,且未及引年,豈容遽去?」公答曰:「修平生名節為後生描畫盡,惟有早退,以全晚節,豈可更俟驅逐乎?」初,公在亳,已六請致仕,比至蔡逾年,複請。四年,以觀文殿學士、太子少師致仕。舊守潁上,樂其風土,因卜居焉。 唐質肅公介,潭州一巨賈私藏蚌胎,為關吏取搜,太守而下,輕其估,悉自售焉。公時以言事謫潭,分珠獄發,奏方入,仁宗謂近臣曰:「唐介必不肯買。」案具奏覆,覽之果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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