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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問門(4)


  游定夫酢,伊川至京師,一見,謂其資可與適道。是時明道知扶溝縣事,先生兄弟方以倡明道學為己任,設庠序,聚邑人弟子教之,召公職學事,公欣然往從之,於是盡棄其學而學焉。伊川謂公曰:「遊君德器粹然,問學日進,政事亦過人遠甚。」

  楊中立時調宮京師,往潁昌,從學於明道。南方高弟,惟游定夫、謝顯道與公三人。伊川自涪歸,見學者凋落,多從異學,獨楊、謝不變,因歎曰:「學者皆流于異端,惟楊、謝二君長進。」中立歸,明道送之出門,因謂坐客曰:「吾道南矣。」定夫、中立初見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子侍立。既覺,顧謂曰:「賢輩尚在此乎?日既晚,且休矣。」及出門,外之雪深一尺。楊中立雲:「為文要有溫柔敦厚之氣。對人主語言,及為章疏文字,溫柔敦厚尤不可無。如作詩,多譏玩,殊無側怛愛君之意。在朝論事,多不循理,惟是爭氣,何以事君?君子所養,要令暴躁邪僻之氣不設於身體。」

  謝顯道自言,昔日學時只垂足,亦不敢盤足。

  張思叔繹初見道楷禪師,有祝發從之之意。時周恭叔官伊中,謂之曰:「他日程先生歸,可從之學,無為空祝發也。」及伊川歸自涪陵,思叔始見先生。時從學者甚眾,先生獨許思叔,因讀孟子「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始有自得處。伊川嘗言晚得二士,謂思叔及尹焞也。

  羅文恭公質字仲素,雲:「某嘗有數句教學者讀書之法,雲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從容默會於幽閒靜一之中,超然自得於書言象意之外。此蓋某所為者如此。」

  高彥先登曰:「凡為學之道,必須一言一句,自求己事。如六經、《語》、《孟》中,我所未能,當勉而行之。或我所行未合於六經、《語》、《孟》中,便思改之。先務躬行,非止誦書作文而已。」又曰:「凡為學之道,必先至誠。不誠,未有能至焉者也。何以見其誠?居處齊莊,志意凝定;不妄言,不苟笑;開卷伏讀,必起恭欽,如對聖賢;掩卷沉思,必根義理,以閑邪僻。行之悠久,習與性成,便有聖賢前輩氣象。」

  橫渠先生張載,字子厚,年十八,慨然以功名自許,書謁範文正公。公知其遠器,欲成就之,乃責之曰:「儒者自有名教,何事於兵?」因勸讀《中庸》。雖愛之,猶以為未足,又訪諸釋、老之書,累年盡究其說。知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嘉初,見程伯淳正叔于京師,共語道學之要,於是盡棄異學,淳如也。終日危坐一室,左右簡編,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終夜起坐,取燭以書其志道精思,未始須臾息也。學者有問,多告以知禮成性、變化氣質之道。先生氣質剛毅,德盛貌恭,與人居而日親。其治家接物,大要正己以感人,非其義也,不敢以一毫犯之。朱子曰:「橫渠學力絕人,尤勇於改過,獨謂戲為無傷。一日忽曰:『凡人之過,猶有出於不知而為之者。至於戲,則皆有心為之也,其為害尤甚。』遂作《東銘》。」

  康節先生邵雍,字堯夫。始學于百原,堅苦刻厲,冬不爐,夏不扇,夜不就席者數年。先生歎曰:「昔人尚友千古,而未嘗及四方,遽可已乎?」於是走吳適楚,過齊魯,客梁晉,久之而歸曰:「道其在是矣。」退居共城,乃覃思《易》學。三年不設榻,晝夜危坐以思,於是學以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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