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堅志(584)_學達書庫

五八四

　　泌陽人殺鬼

　　唐州泌陽縣平市鎮田氏之僕，漁於河，白晝有鬼自水中出，挽之入水。同漁者奔赴救之，以刀殺數公，迎刃而解，如切瓜瓠然。明日，報其主人田谷，穀往視，則數鬼積臥水濱，面色黑髮獰然，遍體有毛，色如藍靛，皆長三尺許，逾數日始不見。

　　鬼巴

　　臨川王行之為處州龍泉尉。表弟季生，郡人也，來訪之，泊船月明中。夜半，有鬼長二尺，靛身朱發，倐然而入，漸逼臥席，冉冉騰上其身，行於腹上。季生素有膽氣，引手執之，喚僕共擊，叫呼之聲甚異，頃刻死，而形不滅。明旦，剖其腸胃，以鹽臘之，藏篋中。或與談及神怪事，則出示之。

　　崔伯陽

　　崔公度，字伯陽，自少施食，常以尊勝黃幡遍插地上，率夜半為節，雖寒暑不廢。為館職日，飲於親故家，中夕方歸。道沿蔡河，馬觸酒家簾，驚而逸，崔墜地，迷不知人，醉夢間一婦人至，曰：「崔學士也。」急解帕巾幕其首，又招其徒曰：「此乃施食崔學士，今遭難，不可不救。」俄十餘婦應聲而來，為之按摩掖扶，似覺稍甦，馭卒亦至，勉扶上馬。迨歸，家人方知之，但怪暮夜安得有人裹首。崔仿佛能道向來事，數日創愈，解帕視之，乃二紅纈，有血滲色，中實碎紙甚多，皆所插黃幡也。應手灰飛，方知為鬼耳。

　　湖田陳曾二

　　饒州景德鎮湖田市，乃燒造陶器處也。有宋二者，以淳熙十六年十月建水陸道場。民董生，操舟在河下，出觀闍黎僧攝召，見兩鬼立於岸，共說張婆家女子因吃糍糕被噎而死，氣尚未斷，可去救他性命。其一曰：「誰向前？」一曰：「只我兩個同去。」張婆者，與宋二鄰居，女名婆兒，噎死未久，須明日殮送。方守屍悲哭，忽聞擊戶聲，問為誰，曰：「我是河裡住人陳曾二也。」張曰：「何故以深夜相過？」曰：「知道婆兒不幸，但扶策起坐，將笤帚拍打背三下，糕便落腹，可活矣！」張謝曰：「荷爾教我。」乃啟門，欲邀入飲以酒，了無所見。試用其法，不食頃，女腹如雷鳴，即時安好。迨曉，尋訪陳曾二，蓋七年前溺河而死者。鬼未受生，猶惻隱存心如是。張婆乃命僧為薦拔之。

　　王燮薦橋宅

　　邢太尉孝陽，初南渡，寓家湖州德清縣。室湫隘不足容，謀居臨安甚切。得薦橋門內王燮太尉宅，才為錢三千緡。或曰：「都城中如此第宅，當直伍萬緡，今不能什一，亦知其說乎？是宅久為妖物所占，人不堪處，故以相付耳。」邢之內子及姑慶國夫人者，皆唱言不用。邢患之，稍稍語內子曰：「人言是否未足信，我將自驗之。然我或雲無，汝終不信，盍擇謹厚二婢子偕行，庶可證實。」遂往。凡留半月，中外奧僻，無不臨視，夜則寢於正堂，寂無所怖。歸家言之，力詆前言之妄，二妾亦深贊居室之美，始盡室徙居焉。徙之日，怪物畢出，家人閨房密語，輒應於屋上，嘻侮諢褻，無所間斷，至蠱惑姬妾，恬不避人。於是甚悔其來。時宋安國在德清，亟遣招致，為作法考攝。獲一鬼，械而囚諸北陰，已而有十鬼出，又複治之，俄而複然。其鬼自述曰：「兄弟四人，又有宗族眷屬，並同儕極多。」宋施術已窮，亦厭倦，乃告邢氏曰：「茲地經兵虜之變，殺人無算，今不可勝治，不若建黃籙大醮擯度之。吾當主行，使超脫受生，不與鬼為怨府，亦上計也。」邢如其言，捐錢三百萬辦醮筵。鍊度之夕，置甕架上，羃以布，悉召滯魄入於中。宋約邢親舁至前，罄力不能舉，但覺甕中索索如蟹行聲。訖事，用八健卒負出門，皆雲壓肩甚重，若各荷百斤者。瘞之竹園深坎下，宅至今平寧。（趙彥澤說。）

　　西津渡船

　　紹興元年三月，鎮江西津發橫船，已載四十四人，太半是茅山道人赴鶴會而回者。此外一丈夫，攜小兒，年十二三歲不肯登舟，強拽之使上，亦不聽。父怒擊其首，兒不得已，乃雲：「待我說。」忽隨聲僕地，手足厥冷。父窮急，扶掖叫呼。眾不肯俟，遂離岸。未到金山，大風作，舟沉洪波中，並篙工凡四十六人皆死。兒奮身起，若睡覺，父喜，始問其故。曰：「恰見一船人盡是鬼，形狀可怖，所以不敢往。方欲說時，一鬼掩我口，便昏昏如夢，元無他也。」

　　會稽學生

　　會稽張國弢在郡庠，有同席某士，好浪遊，率以夜分踰垣出，五更複入，以為常。一夕，明當釋奠時，子夜即歸，中途聞撝呵聲，退避簷廡。見四人，衣紫窄衫，卷腳襆頭，秉紅紗燭籠，夾列一婦人，著朱衣，無首，乘馬而來。生驚甚，望其去路，蓋同途也，隨至學前落斜數十步，馳入荒園。秉燭者立四旁，乘馬人居中央，作舞挽勢，良久而滅。歸以語同舍生，捆莫之信。明日，訪諸園，有一大井，問園夫：「此井有何異？」曰：「數日前，外間民女嫁人，歸母家，至井上浣衣，忽悶絕不省。舁歸婿家，喚巫者治之，曰犯井中伏屍女傷鬼其法用紙畫紫衣四人，持燭籠，剪乾紅紙作背子一領，具酒飯燒祭之。聞昨夕事畢，三更後，女病良愈。」問女家所居，雲蕙蘭橋，正生所行路也。

　　段氏疫癘

　　都昌薦壇段氏，素為富室。慶元二年，全家染疫，二子繼亡，婢僕多死，夫婦危篤不能起。鄰里來視及供承湯粥者，亦皆傳染以死，雖至親莫敢窺其門。有幼子年甫二十，在鄱陽蓮山院為行者，新買度牒為沙彌，聞家禍之酷，往省問。方至廳下，黑霧四塞如頹山，未敢即入，退憩近寺。念父母危殆如此，為人子豈可坐視，即邀僧眾誦楞嚴咒而行。沙彌一步一拜，才及門，妖霧如掃，進至中堂，坐少定，一巨蛇自病房出，群僧驚懼，亟亟登高，斂足跏趺，朗誦經卷。未畢，蛇自舉首擊戶限數十，流血而斃。病人登時悉愈。人以為孝心所感。沙彌複歸蓮山。去饒州八十裡太陽埠地藏院行調方如海能為巫，見其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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