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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九


  華亭道人

  紹興二十八年,華亭客商販蘆席萬領往臨安,巍然滿船。晚出西柵,一道人呼于岸,欲附載。商曰:「船已塞滿,全無宿臥處,我自露立,豈能容爾!」道人曰:「與汝千錢,但綴一席地足矣!」商曰:「遇雨將奈何!」道人曰:「更與汝百錢,買蘆席一領,遇雨自覆。」商利其錢,使登舟,坐于席上,僅容膝,不見其飲食便溺,在途亦無雨,到北關,乃辭去,曰:「謝汝載我,使汝多得二十千以相報。」商殊不曉。適是年郊祀大禮,青城用蘆席甚廣,臨安府懼乏,凡販此物至者,每領額外增價錢二文,盡買之,遂贏二萬。搬卸既畢,最下一領有墨書六大字,曰「呂洞賓曾附舟」,字畫遒勁,好事者爭來觀視,知為仙翁。明日,商入城,遇眾去年橋,逢此道人買姜于市,揖之曰:「你原來是呂先生,想能化黃金,可多與我。」道人笑曰:「為我守薑,今還店取金來。」癡守至暮,不復來,乃盡輦薑歸。商庸人也,不復懊恨,聞者為之太息。

  仙居牧兒

  台州仙居民王三入市,逢乞子賣泥塑呂先生像,買歸供事之,香火甚肅。小兒年十歲許,亦每日敬拜。嘗牧牛山坡,見白衣道人過前,亟從牛背躍下,挽其袍,呼為呂先。道人曰:「汝安得以此見稱,且何為識我?」兒雲:「你便是我家供養的,面目衣裳一般,只是身體長大不同耳!」道人笑,將一錢置兒手,戒之曰:「汝要買物喫時,但用此,僅取僅有,惟不得向人說。」兒喜,歸家,密白其父,開手示之,才用一錢畢,又有一錢在手。經月餘,父忽起無厭之心,施竹畚於旁,令兒伸手拂之不已,錢隨而墜下,至三日,所得十餘千。明日,不復有矣!

  杜家園道人

  紹興十六年,王寅祖為湖北提刑司指使,僦舍于張四官人店。武陵杜昌言家有小圃,雜花正開,以三月六日邀王、張並外兩三客聚飲,半酣,各摘荼靡插巾上。俄一道人,著青衣道服,披簑背笠,袖中若有物,揖眾曰:「諸君高會,能容我預學乎!」杜延之坐,酌酒巨杯,一飲而盡,大嚼肉胾,不留遺餘,放箸微笑,精神可掬,請借酒為諸人壽。杜令少待,道人曰:「吾亦有酒在此,便當奉償。」乃付以一觴,聽其滿勸,坐客不敢辭,獨謂王曰:「君氣宇軒昂,有學道之質,但恨世事未除耳,且飲我酒。」即探袖取一錫瓶,度可容二升,遍斟客酒,原未嘗煖而自熱,味亦清醇。杜異之,視瓶內尚有盞許,道人曰:「能再飲一杯乎?」曰:「正欲之。」杜飲罷,戲言:「此瓶有酒幾何,而斟之未竭?公莫是呂洞賓先生否?」道人曰:「君又不曾見呂翁,云云何也?」複笑曰:「諸君欲見之乎?」遂解背上箬笠擲起,騰身丈餘,跨一白鶴躡雲而去。尋錫瓶,亦亡矣。客主驚歎如癡,惘然而散。後三十年,王赴辰州守,過武陵,訪杜氏,見昌言之子雲:「父享年八十五,張四者八十三,與一時同席,皆終身無疾病。」王亦至七十五,蓋享仙醪之所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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