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夷堅志 | 上頁 下頁 |
五四三 |
|
夷堅志補卷第三(十五事) 袁仲誠 袁仲誠,紹興十五年赴省試罷還丹陽,夜夢人叩戶,袁叱之曰:「汝何人?安得夜半敲我門!」答曰:「來報省榜耳!」猶未信,自隙中窺之,乃一黃衣人持文書而立,欣然啟門,取其書展讀,見己姓名在第二,自餘間三四名,或五六名,輒缺其一,複詰之曰:「汝所報若此,非全榜也!」曰:「不然,君知士人中第,非細事否,要須有陰德,然後得之。大抵祖先所積為上,己有德次之,出所缺姓名,蓋往東嶽會陰德閃未圓故爾。」既覺,歷歷記其語,甚異之。後奏名,果居亞列。 曾魯公 曾宣靖魯公,布衣時游京師,舍於市。夜聞鄰人泣聲甚悲,朝過而問焉,曰:「君家有喪乎?何悲泣如此!」曰:「非也。」其人甚淒慘,欲言有慚色。公曰:「憂憤感於心,至於泣下,亦良苦矣!第言之,或遇仁心者,可以救解。不然,徒泣繼以血,無益也。」其人左右盼視,欷歔久之,曰:「僕不能諱,頃者因某事負官錢若干,吏督迫,不償且獲罪,環視吾家,無所從出。謀于妻,以筓女鬻于商人,得錢四十萬,今行有日矣!與父母訣而不忍焉,是以悲耳!」公曰:「幸勿與商人。吾欲取之。商人轉徙不常,又無義,將若女浪遊江湖間,必無還理,一旦色衰愛弛,將視為賤婢。吾江西士人也,讀書知義,倘得君女,當撫之如己出,視棄與商人相萬矣,可熟計之。」其人跪謝曰:「某平生未嘗有一日之雅,不意厚貺若此,雖不得一錢,亦願奉君子。然已書券受直,奈何?」公曰:「但還其直,索券而焚之。彼不可,則曰訴於官,彼畏,必見聽矣!」遂出白金以四十萬,置其家,曰:「吾且登舟矣,後三日中以女來,吾待於水門之外。」公去而商至,用前說卻之,商果不敢爭。及期,父母載女來訪所謂曾秀才者舟,不見,詢之旁舟人,言其已去三日矣!女後嫁為士人妻。公行狀碑銘,皆載此事。公至宰相,年八十,及見其子入樞府,其曾孫又至宰相,蓋遺德所致雲。 七星橋 衢人之俗,送死者皆火化於西溪沙洲上。道過一溝,溝上有橋,夏則為潦水所漂,冬則丐者竊板去,積歲為行者患苦。仵作蘇長,常與人負柩經行,熟其故,因率諸子入山,擇堅石可踐踏者七片,佈置於溝上,於是行者無滯。後數年,蘇釣暴疾死,殮而未葬,三日複生,家人揭棺扶出即活。言初被兩卒追去,約行百里,到官府,縲囚甚多,獄具盈塞,皆巨石刀劍之類,囚被治呼叫,聲不忍聞。須臾,至吏舍,一吏亦郡人,見之喜曰:「蘇公,汝有陰德,合延壽,吾當為呈覆。」蘇曰:「身執役下裡,平生衣食無盈餘,安能作陰德事!」吏取簿示之,題細字一行曰:「蘇長於某年月日在本州城西造七星橋一座。」遂持以上,稟主者,批曰:「特延壽一紀。」即令先兩卒送還,至中途,同聲賀曰:「追人到此,萬無一回,汝獨得再生,當以利市及功德酬我。」蘇問其目,曰:「功德乃《金剛經》,利市則紙錢是也。」又曰:「我兩人豹皮禪已敝,並為我換之。」蘇曰:「家非獵徒,安得此!」曰:「以布帛盡之足矣!」又問:「今誦經當召何僧?」蘇曰:「欲請祥符寺圓闍梨。」曰:「寺有二圓師,汝所召者何人是?」曰:「在彌陀閣後者。」皆喜曰:「此僧甚至誠,真得人矣!」行到一池邊,荷花正開,卒喚蘇立觀,俄推墮水,乃寤。蘇時年六十,果七十二歲而亡。 雪香失釵 樂平東關民張五郎,淳熙七年,有姻戚從假質物,付以一金釵,過期不反,張自出錢往贖,輸息未足,還家,遣婢雪香持所欠取之。既釣釵半途登廁,慮其墮也,插於壁間,溷畢而忘之,行百步始覺,亟回,適一弓兵往來其我,即就索焉,拒曰未嘗見。婢泣告曰:「我娘子性嚴急,此度系陪錢取典,已自忿躁,更將元物失了,必謂我與人奸通,把釵與他,將痛打而致死地,未可知。與其受杖而死,不若先討個去處。」遂徑趨水濱。弓手望見,懼其赴水,遽呼曰:「我實獲釵,本喜為橫財,今乃令汝就死,我不忍也。」以還之。婢歸,言其故,張欺息,語其妻曰:「雪香服事三十年,無分毫罪過。若因此自盡,可謂至冤,不如分付與人,做一段好事。」妻以為然,並與釵以嫁十裡外結竹渡邊民王二。婦懷弓手恩,恨不問姓名,尚能略記其形狀。經四年,因往溪頭挈水,渡船人已滿載,中一人絕類弓手者。近扣之,信也,邀還家。其人辭以文書有限,若遲一渡,便是阻了五裡路,不可相從。婦力懇請,乃俱行。船即離岸,婦及家告其夫,方相與啜茶,聞渡呼噪喧,出視之,船到中流而覆,溪正水漲,不容奔救,溺者凡三十六人,弓手獨免。一茶之頃,端為此故,陰德之報,豈不昭然。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