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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堅三志壬卷第十(十一事) 鄒九妻甘氏 岳州民鄒曾九,以紹興五年春首往舒州太湖周商,留其妻甘氏于兄甘百九家,約之曰:「此行不過三二月,幸耐靜待我。」已而至秋未歸,甘氏逢人自淮南來,必詢夫消息,皆雲已客死,甘不以為信。又守之越年,弗聞的耗,曉夕不自安。不告其兄,潛竄而東,欲尋訪存亡。既抵江夏縣,不能前,為市倡譚瑞誘留,遂流落失節,其心緒悒怏,僅半歲而死。慶元四年正月,鄒方自太湖回程,過鄂州城下,泊船于柳林頭,登岸憩旅店。一婦人邀之啜茶,鄒疑全似其妻,直造彼室,共床而坐,問曰:「娘子何姓氏?」曰:「姓甘,行第百十,本非風塵中人,約父喪夫亡,流落於此。」鄒曰:「故夫為誰?」曰:「巴陵鄒曾九也。初去舒州時,期一季即反,後來無一音信,往來客程多說他死了。於今恰四周年,孤單無倚,不免靠枕席度日。」鄒大怒曰:「汝渾不認得我!」婦曰:「我亦覺十分相似,只是面色黧黑耳。」鄒益怒曰:「我身便是汝夫,元不曾死,遭病患磨折,以故久不得歸,汝亦何至入此般行戶,故意辱我!叵耐百九舅,更無兄弟之情,縱汝如此,目今與誰同活?」婦曰:「孑然。」鄒即算還店家房錢,挈之回嶽。是日就見百九,作色責問,百九曰:「爾去之後,妹子一向私走,近日卻在江夏譚瑞家,正欲經官,且得爾到。」明日,即同詣州陳狀,郡守追逐人赴司來質究問,甘氏於眾中出,倒退數步,化為黑氣而散,訟事遂止。 石門羊屠 鄱陽石門屠者羊六,以宰羊為生累世矣。慶元二年二月,一道人過門,伸扇覓錢,屠謂曰:「爾形軀偉然,且無殘患,世上有千行百戶,不尋一般做經紀,只是懶惰,我平昔不將一錢與乞道人,伏請穩便。」道人怒,指手罵曰:「汝也是難教化,汝家子殺父,父殺翁,三代輪回作畜類,何得了期!汝今晚殺一羊,又系汝父,卻教姓蔡人得吃。」屠聞言憤甚,攜柴杖出擊之,倏已不見。是日將暮,市戶蔡五遣僕齎錢來買羊一脾,並須肝肺。適盤上肉已盡,但有老雄羊一口,欲殺而售之。執刀臨圈,方擬曳出,羊忽作人聲叫雲「兒殺爺」,隨即僕人地死。屠始大悔懼,為之改業,而傾竭家資,廣修佛事,以懺宿惡。 顏邦直二郎 弋陽丫頭岩農夫何一,自小受顧於漆公鎮作奴,伏事顏二郎名邦直者,凡三歲,辭歸父家,兩處相去一程,彼此聲跡不相知聞。慶元二年四月,在田插稻,驀見顏當前立,何一識為故主人,升壟上唱喏,顏曰:「可伴吾行!」何語同役者知,即隨以去。經半月不反,其妻齊氏,使兄齊五詢于顏家,見其子孫出曰:「吾家二郎,下世一十九年,如何去要何一使喚!」齊五遂歸,然何一杳然不復可求訪。四年正月,忽還家,妻初猶疑怕,久乃問其因依,曰:「二郎帶我去遊廬山,遍歷諸寺,冬間直至夔州巫山廟。去歲四月到蘄州蘄水武三郎家,武點茶相待,二郎謂之曰:『君宅一女妾是生身活鬼,兼拾得一子在左側七個月,亦是鬼魅。』武曰:『家間有妾五六,何者是鬼?』曰:『針線人桂奴是也。』武命喚至前,扣審其事,桂奴顧二郎曰:『道我非人,爾是何物!爾乃無身之鬼,脫賺力人何一,往來五千里,不得見妻兒,爾大段損害人命。』二郎答言:『吾雖無身,然賴生前看《度人經》有功,故得逍遙自在。吾欲拔度何一,超生離苦,豈是損他!』桂奴無以對,大罵武生于:『吾處汝家,殷勤數年,泥無違過。今日被顏二郎泄了,全不會與我做主。』抱拾得之子,走向廚中,遂不見。二郎尚要脅我遊大孤山,我不肯從,私竄至此。」妻大驚,自是一切如常。二月間,因在田中,竟為顏所呼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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