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夷堅志 | 上頁 下頁 |
四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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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師鬼孽 鄱陽之俗,師巫能事鬼者,謂之行頭梁。彭師者,以慶元元年病疫死,所居在中棚巷。後二年,其妻招民楊二共居,而盡以故夫常用螺鼓牛角,售與女覡郝娘。已而郝偶徙室為鄰,常召集鬼神之際,彭聞鼓聲輒出,至公然現形,毆逐下樑者。郝懼,持所得器物僦之瓦市作場,彭妻亦捨得去。獨楊二猶處之,每夫婦夜寢時,必為彭扯拽下地,責駡言:「汝那得起離我老幼,占我房宇!」晝日亦出,拋擊盤盂桌凳,楊遂遷居。自遇夜則遍敲眾鄰門戶,稱:「東鄰西舍,全不念故舊,既使郝娘奪我行頭,又接我門徒知識。」至今撓害未已。彭生為人時,傳習妖詐,死而自墮業網中,真可笑也。 槐娘添藥 饒州使院吏陳忠顯居槐花巷,慶元四年五月晚從府歸,令妻于房內取百勞散煮溫酒調服,適有外醫所貽滑肌散在桌上,妻誤用之。陳服竟,至夜吐泄不止,方悟毒發,五更後遣一僕往市肆買菉荳救療。未回,聞外間擊戶,妻使婢問為誰,曰:「來尋陳都院。」婢覺有異,應之曰:「已去州衙了。」其人言:「只教小娘一出來,有一段話要說。」婢又問:「爾是何人?」曰:「我即鄰側槐娘也。」婢曰:「娘子一夜擾擾,恰方得睡,不可喚起,有話但與我說。」其人言:「知小一郎錯喫了藥被毒,我欲別為添藥。」陳在房悉聆往復語話,密起,使婢窺於門隙,見一人身披白服,四體顫掉如戽水之聲。婢懼,以擔緊撐門,門外又有人雲:「切不可開。」少頃僕至,白服者竄入槐樹中,遂不見。此槐精屢書於策矣。 劉和尚犬 鄱陽石陂村庵僧法希,養一黃犬,性極馴,晝不傷人,而夜吠甚警,不食葷穢。僧日以米一升作粥,盛以瓦盆,用竹篦子分畫為二,戒之曰:「以供爾早晚兩頓喫。」犬奉約甚謹,更不敢過,累歲如一。慶元元年七月,忽因早餐誤侵一角,僧拈柴杖擊之,且罵責不置,犬舍之而走,到夜不歸。石陂池畔居者陳婆,夢婦人著黃衫來相見,問為誰,曰:「我是庵內劉和尚之母,為生前有罪,受罰入畜類。兒子將百五十錢買我,侍養十年,偶昨朝食過多,被兒打詈,思之悶絕,無處理訴,已自投溺于池。特來說過,煩老人明日報兒子使他知。」陳婆駭怖而覺,旦以告僧。即領僕詣池撈漉,果得犬屍而收殮,誦經備禮,埋於故母墓側。 宣城客 襄陽宣城劉三客,本富室,知書,以慶元三年八月往西蜀作商。齎財貨數千緡,抵關下五里間,喜其山林秀粹,疑為神仙洞府,雖身作賈客,而好尚清虛之意甚切,欲深入遊眺,置橐裝於外,挾五僕皆往。約行十裡,前望似有石牌,視之,但刻二十字曰:「十口尚無聲,莫下土非輕。反犬肩瓜走,那知米畔青。」其指意明白易曉,正惶惑間,逢樵夫執斧負薪,謳歌而至,異而搖之。樵曰:「彼中非善地,不可久駐。」劉曰:「何謂也?」樵曰:「曾讀碑記乎?緣向來鬼魅縱橫,慮傷人性命,遂立石示人,以暗包四字,合成『古墓狐精』,君當了然,何不速反!吾見之多矣,不暇謂談說君。」言畢不見。劉恍若迷蒙,猶不肯信。又進數裡許,與十七八歲女子遇,服布素之衣,顏容嫻雅,誦一絕句,音聲悲切雲: 昨宵虛過了,俄爾是今朝。 空有青春貌,誰能伴阿嬌? 劉默念,此女必亡夫婿,在彼醮祭,怨差可傷,從而問故。至於再三,皆不答。劉曰:「料必良人家女子,既能吟詠,想深通文墨。」隨和一詩挑之雲: 夜夜棲寒枕,朝朝拂冷衾。 眼前風景好,誰肯話同心? 女郎大笑,問曰:「上客高姓?」答以姓劉名輝字子昭。女曰:「是我個中人也。」遂邀轉山背,得大宅。梁棟宏偉,簾幕華潔,婢妾佳麗成行,置酒對飲。命引五僕於別舍,饌具亦腆盛。數酌之後,天色斂昏,女曰:「鴛衾久寂,鳳枕長虛,今宵得侍劉郎,真為天幸,請締一夕夫婦之好可乎?」劉謝曰:「正所願。」於是攜手入室,歡合極意。酒醒遲明,乃臥一墓上草叢內,僕跧伏石畔小穴中,方知正墮狐祟,賴性命不遭傷害耳。(右七事徐謙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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