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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〇


  吳淑姬嚴蕊

  湖州吳秀才女,慧而能詩詞,貌美家貧,為富民子所據。或投郡訴其姦淫。王龜齡為太守,逮系司理獄。既伏罪,且受徒刑。郡僚相與詣理院觀之。仍具酒,引使至席,風格傾一坐。遂命脫枷侍飲,諭之曰:「知汝能長短句,宜以一章自詠,當宛轉白待制為汝解脫。不然危矣。」女即請題。時冬末雪消,春日且至,命道此景作《長相思》令。捉筆立成,曰:

  香霏霏,雨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從何處回? 醉眼開,睡眼開。疎影橫斜安在哉?從教塞管催。

  諸客賞歎,為之盡歡。明日,以告王公,言其冤。王淳直不疑人欺,亟使釋放。其後無人肯禮娶。周介卿石之子買以為妾,名曰淑姬。王三恕時為司戶攝理,正治此獄,小詞藏其處。又台州官奴嚴蕊,尤有才思,而通書究達今古。唐與正為守,頗屬目。朱元晦提舉浙東,按部發其事,捕蕊下獄。杖其背,猶以為伍伯行杖輕,複押至會稽,再論決。蕊墮酷刑,而系樂籍如故。岳商卿霖提點刑獄,因疎決至台,蕊陳狀乞自便。嶽令作詞,應聲口占雲: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是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往也如何往。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岳即判從良。(景裴說。)

  天慶觀道人

  饒州天慶觀道士陳元齡,素有爐火癖好,無日不從事於斯。僅能得點茅一二小技,至於治煉黃金,莫能測涯涘也。嘗在室內踞爐治藥,一道人揚揚而來,直入傲揖,跌宕已醉,延坐與語,酒氣觸人。卒然問曰:「師黃冠羽服,擺脫塵凡,頗有以助道否?」陳曰:「甚好丹灶,奈骨相窮薄,不能有所值遇。擬幹汞為銀,十作十敗。先生曾留意乎?」道人笑而勿言。陳飲以酒,複扣之。曰:「此豈是一朝一夕、單詞半句可了?吾不惜少駐,為君圖之。」陳以為異人,不敢固請,但日與詣永平監沽肆劇飲。因循三月,不告而去。陳望望然若有失。經旬複來,曰:「向者所言,今姑小試。此有水銀否?」陳曰:「有之。」即以一斤至。曰:「那用許?」只留四兩,貯於墨盞中,置湯瓶上解腰間所掛火瓢,取藥一刀圭,投而攪之。複以陶楪,袖手而俟。少焉,錚然有聲,曰:「就矣。」揭楪視之,既成白金。秤之,分銖不耗折。陳正衣冠設拜,願執弟子禮。是夜同宿,越三夕,因大醉,陳起貪志,竊其瓢。道人睡覺,愴然曰:「不謂君無義若此,然亦幾何?分量可謂淺窄。」遂拂衣去。陳誇語於眾曰:「從今一生快活,更複何求?」如其法治汞,無不立成,凡得銀數百兩。及天慶遭庚子之災,陳所有囊笥多不接,至今尚存。(張思順說。)

  夢監補試題

  王景伊赴國子監補試,夢宣押考試官三員乘馬而來。其前一人姓黃,中一人姓孫,後一人忘其姓。繼即若人監闈,出《詩止乎禮義賦》。操筆成文,頗得意。既覺,猶曆記數聯。已而又夢云云,則不憶一語矣。明日,三考官入院,蓋黃堂(雍父)、孫逢吉(從之)、毛崇甫(辯)也。洎就試,愚未出,已星傳所夢賦題。俄聞簾內嘈嘈如爭辯之狀。良久,乃《以古為鑒賦》。是歲,景伊不利。後見施德遠之子聞毛崇甫言:「孫初欲出《詩止乎禮義賦》,黃欲更以為《六德教胄子》。孫曰:『試者皆朝士子弟,即不挾書,恐難尋索六德體字。』議未決,崇甫曰:『自來國子賦題,只是四字。』遂定用後題。」景伊一夢明白如此,而不獲預選者,豈以不符其所見故邪!(景伊說。)

  劉職醫藥誤

  私鑄銅器,法制甚嚴。信州永豐縣民犯禁,為人詣縣告,逮赴獄。罪狀已白,典吏毛遂、周永受賕釋之。告者經坑治司訴理,械二吏送饒州州院,俄而皆病寒疾。直獄劉、舒二醫同診視,雲:「周永當汗。」隨證下藥而愈。劉欲以大茈胡湯與毛生,舒曰:「渠是陽證傷寒,此藥入口,死矣。」劉堅執前說,舒力爭不勝,竟與服。即時痛徹心腑,旋複洞下,糞結如脂膏。又強使服,至於再,須臾,髓竭而亡。吏呼二醫視之,已無可言,共議作節次申郡,而令出錢買棺,候檢畢就殮。正舁屍束置牆角,忽張目舒氣,獄級走二人還獄卒走報,二醫往視,已宛然再活。問曰:「晝時昨日兩服藥,是那個郎中主張?」劉方喜,以為己功,應曰:「是我所下。」正揶揄舒生,毛曰:「今後且須仔細。我一家長幼十餘口,仰我以生,所坐疾本不至死。而汝以一服藥見投,使我五臟如刀割,膏液盡為臭穢。我既知之,而獄級又勒使再進。腸胃已腐,安得複生?今只在鬼門關相候。」複顧舒曰:「且得知治藥人姓名分曉。」語終而亡。劉未幾即死。舒懼,謝去醫職,而學三壇法,以符水治祟,亦能自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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