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夷堅志 | 上頁 下頁 |
三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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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州邸怪 安定郡王趙德麟,建炎初自京師挈家東下,抵泗州北城,于驛邸憇宿。薄暮呼索熟水,即有妾應聲捧杯以進,而用紫蓋頭遮其首。趙曰:「汝軰既在室中,何必如是。」自為揭之,乃枯骨耳。趙略無怖容,連批其頰曰:「我家不是無人使,要爾怪鬼何用!」叱使去,掩冉而滅。趙不以語家人,留駐竟夕,天明始登塗。 汀州通判 紹興中宗室,忘其名,當範汝為亂後,添差汀州通判,無官舍可居,暫寓推官廳。吏士多言有怪,偶正員缺,因暫寓其處。此廳正自有七姑子之擾。方冬初薄寒,獨坐火閣內,忽一吏捧十餘刺納謁,視其官位姓名,皆稱前任通判汀州軍州事。趙生心知為厲,扣吏曰:「此諸客何為悉集於此?」對曰:「並是累年以前做通判者,各終於任所,故魂魄無歸,棲泊度日,聞尊公來,相率求見。」趙又曰:「汝複何人?」曰:「亦故客將,今已死矣。」趙曰:「客既多,若一番相見,無緣欵曲,汝自以先後之序,逐一為吾延請。」吏拱手曰:「諾。」於是引一客至。趙接以賓禮,厯詢其鄉里井所厯官,今眷屬安在,客如言對答,殊不他談,頃刻告退。再一客,如前語之。盡十人,乃遍謝曰:「日晚茶酒兵不在,不得具茶湯,且無由報謁,幸勿責誚。」皆唯唯揖別,已而寂然。人謂趙以一生人而對十鬼,其膽勇可敬。祿位當未艾也,然自後才五年,僅得某州通判以卒。(右二事王季光說。) 張三娘 徳興醫者葉吉甫妻張氏,行第三,乾道中暴得熱疾卒。未斂,復蘇,雲:「被一公皂追去,行郊野間,卒杳杳冥冥,莫知處所,久而到一官府,趨赴庭下立。一貴人正中坐,皂隸呈文書,貴人震怒,命捽之於地,一獄卒以荊杖訊其足,叱曰:『我本使令汝追樂平縣金山鄉許門張氏三娘,今乃差誤,何也?此婦人合更有一紀壽,生兩男,豈得遽引來。』即別遣人送我還,遂寤。」吉甫喜其再生,而不暇詢許門之事。後張氏果誕兩男,恰十二年乃亡。吉甫今尚在。 樂平民 樂平縣押録梁傑有罪,為刑獄使者逮送州院,死於獄。一市民為證左者,相繼亦以疫殞。既兩經檢驗箱,廂卒用葦席束其屍,埋諸芝山寺亂塚之側。越三日,寺僧到彼處,見所瘞土外露一手,白於眾,命僕啟之,則已活。扶出外,與之湯粥,民濛濛然畧不能說所見,但雲若夢中。然雖複得為人,而面色全如梔蠟,殊無血液滋潤,四體皆黒。洎還家,其妻已為他人所據,不復肯歸原夫。此民棲棲行乞,至今猶存。 眉壽庵僕妻 樂平何衡程國老,自作生塋,築庵舍,名之曰眉壽,延僧主之。其後僧去,只令一僕挈其家居中。僕出田間,歸時已黃昏,不見厥妻,呼外人遍往尋訪,山岩榛莽,無處不至,倦極而反。悶睡未熟,聞攛厫內似有人轉動啾唧之聲,審聴之,則妻也。急燭火登梯,發壁取之,正臥於笪上,四傍無隙縫,雖雀鼠不可入。扣妻所見,蚩蚩不能言。後亦無他。(右三事余景度說。) 上官醫 醫者上官彥成,本郡武人,自稱北京駐泊,雲宣和中在京師試針灸,得翰林醫學,轉至副使,皆妄也。乾道初來鄱陽,其技亦平平,而能大言。宗室公頤頗滑稽善謔,因坐羣客次,有言某人病勢可慮,一客雲:「可招上官駐泊。」公頥蹙然曰:「上官來則下官去矣。」坐皆絶倒。葢州郡每日申時兵校交畨,其當直軍員必大聲曰:「上番來。」當下者繼之曰:「下番去。」故用此以為戲。彥成聞而甚病其語,聲譽日削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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