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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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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廣祐王 邵武軍北大幹山廣祐王廟,考圖記,乃唐末歐陽使君之神。距縣二十裡,對路立屋數楹,以館祠客。有王道人者居其旁,躬灑掃事,頗謹樸戇直。乾道四年秋,夢車騎滿野,羽儀輿蓋如迎方伯連率而又過之,皆自廟中出。趨問何所往,一吏曰:「遠接新廣祐王。」曰:「敢問王何人?今居何地?」曰:「在浦城縣,故臨江丞陳公也。」覺而記其語。明日,徑走其處詢訪之,果有陳丞,以進士登第,平生廉正,為鄉里所稱,死方五日。道人驗夢可信,喜而歸,稍以告人,今猶處祠側。 詹小哥 撫州南門黃柏路居民詹六、詹七,以接鬻縑帛為生,其季曰小哥,嘗賭博負錢,畏兄箠責,徑竄逸他處,久而不反。母思之益切,而夢寐占卜皆不祥,直以為死矣。會中元盂蘭盆齋前一夕,詹氏羅紙錢以待享。薄暮,若有幽歎於外者,母曰:「小哥真亡矣,今來告我。」取一紉錢祝曰:「果為吾兒,能掣此錢出,則信可驗,當求冥助於汝。」少焉,陰風肅肅,類人探而出之。母兄失聲哭,亟呼僧誦經拔度,無複望其歸。後數月,忽從外來,伯兄曰:「鬼也!」取刀將逐之。仲遽抱止曰:「未可。」稍前諦視,問其死生,弟曰:「本懼杖而竄,故詣宜黃受傭,未嘗死也。」乃知前事為鬼所詐雲。 晁端揆 晁端揆居京師,悅裡中少婦,流眄寄情,未能諧偶。婦忽乘夜來,挽衣求共被。晁大喜。未明索去,留之不可,曰:「如是,得無畏家人知乎?」既去,蓐褥間餘血涴跡,亦莫知所以然。越三日,過其間,聞哭聲,扣鄰人,曰:「少婦因產而死,今三日矣。」晁掩涕而歸。 水上婦人 政和間,京西路提點刑獄周君(原注:失其名)以威風陗直震郡縣。嘗乘舟按部還,遙見水上若婦人,長尺餘,衣袂蹁躚,迎舟而下。泊相近,容色淒慘,類有所愬。及相去咫尺,迷不知所在,疑為偶然也。次日所見複如之,其色益悲。周謂必冤魄伸吐,遂停棹,即近縣追一倡,須語言稍警惠者。眾莫測何為。既至,衣冠焚香,祝之曰:「汝果抱冤,當憑此倡以言,吾為汝直。」須臾,倡凜凜改容,哀且泣,音聲如他州人,雲:「妾某州某縣某氏,為某人謀財見殺,事不聞於官,無由自白,敢以遺恨告。」周隨錄其語,密檄下彼郡捕得凶民,一問具伏,遂置諸法。周表卿尚書為宜黃丞時,為疎山長老了如說,而忘其名,或雲即茂振樞密(麟之)父也。 張珪複生 江吳之俗,指傷寒疾為疫癘,病者氣才絕,即殮而寄諸四郊,不敢時刻留。臨川民張珪死,置柩於城西廣澤庵。庵僧了燾夜聞撲索有聲,起而伺,則張柩中也。既不敢發視之,隔城數裡,無由得言,但拱手而已。良久聲息,遲明奔告,其家亦不問。至秋,將火葬,剖柩見屍,乃側臥掩面,衣服盡碎裂,蓋曩夕復蘇而不獲伸也。籲,可傷哉!番陽亦有小民,以六月拜嶽帝祠,觸熱悶絕,亟棺厝于普通塔,其事正同。 張客奇遇 餘幹鄉民張客,因行販入邑,寓旅舍,夢婦人鮮衣華飾求薦寢。迨夢覺,宛然在旁,到明始辭去。次夕方闔戶,燈猶未滅,又立於前,複共臥,自述所從來曰:「我鄰家子也,無多言。」經旬日,張意頗忽忽。主人疑焉,告曰:「此地昔有縊死者,得非為所惑否?」張秘不肯言。須其來,具以問之,略無羞諱色,曰:「是也。」張與之狎,弗畏懼,委曲扣其實,曰:「我故倡女,與客楊生素厚。楊取我貲貨二百千,約以禮昏我,而三年不如盟。我悒悒成瘵疾,求生不能,家人漸見厭,不勝憤,投繯而死。家持所居售人,今為邸店,此室實吾故棲,尚眷戀不忍舍。楊客與爾同鄉人,亦識之否?」張曰:「識之。聞移饒州市門,娶妻開邸,生事絕如意。」婦人嗟喟良久,曰:「我當以始終托子,憶埋白金五十兩於床下,人莫之知,可取以助費。」張發地得金,如言不誣。婦人自是正晝亦出,他日,低語曰:「久留此無益,幸能挈我歸乎?」張曰:「諾。」令書一牌,曰「廿二娘位」,緘於篋,遇所至,啟緘微呼,便出相見。張悉從之,結束告去。邸人謂張鬼氣已深,必殞于道路,張殊不以為疑。日日經行,無不共處,既到家,徐於壁間開位牌,妻謂其所事神,方瞻仰次,婦人遂出。妻詰夫曰:「彼何人斯?勿盜良家子累我。」張盡以實對。妻貪所得,亦不問。同室凡五日,又求往州中督債,張許之。達城南,正度江,婦人出曰:「甚愧謝爾,柰相從不久何?」張泣下,莫曉所雲。入城門,亦如常,及就店,呼之再三不可見。乃亟訪楊客居,則荒擾殊甚。鄰人曰:「楊元無疾,適七竅流血而死。」張駭怖遽歸,竟無複遇。臨川吳彥周舊就館于張鄉里,能談其異,但未暇質究也。 吳二孝感 臨川水東小民吳二,事五通神甚靈,凡財貨之出入虧贏必先陰告。忽來見夢曰:「汝明日午時當為雷擊死。」二乞救護,神曰:「此受命於天,不可免也。」吳雖下俚人,而養母至孝,淩晨具饌以進,白雲:「將他適,請暫詣姊家。」母不許。俄黑雲起日中,天地冥暗,雷聲填然。吳益慮驚母,趣使閉戶,自出坐野田以待其罰。頃之,雲氣廓開,吳倖免禍,亟歸拊其母,猶疑神言不必實,未敢以告。是夜複夢曰:「汝至孝感天,已宥宿惡,宜加敬事也。」母子至今如初。 杜默謁項王 和州士人杜默,累歲不成名,性英儻不羈,因過烏江,入謁項王廟,時正被酒霑醉,才炷香拜訖,徑升偶坐,據神頸拊其首而慟,大聲語曰:「大王,有相虧者!英雄如大王,而不能得天下;文章如杜默,而進取不得官,好虧我。」語畢又慟,淚如雨。廟祝畏其必獲罪,強扶掖下,掖之出,猶回首長歎,不能自釋。祝秉燭入,檢視神像,亦垂淚尚未已。(接此條見三志辛卷第八。) 龜鶴小石 王仲禮因作屋就隙地取土,遂成窪池。得黑石小塊,才廣二寸許,汲水滌之,上有白龜白鶴,形模宛然。鶴之尾、龜之背,則純黑,初謂前人染成者,稍刮磨之,實然,於是盛以磁器,置之書案,猶未覺其異。他日,夕陽透窗,正照鼎上,二物皆浮起于水中。取出諦視,元在故處,複置諸水,則亦如先所見,始加珍秘。時紹熙甲子歲也。至於乙亥,恰一紀,忽焉失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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