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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宣和龍

  宣和元年五月,京師大雨連日。及霽,開封縣前茶肆家,未明起,拂拭案榻,見若犬蹲其旁,至旦眂之,龍也,有聲如牛,驚而僕。茶肆與軍器作坊鄰,諸卒適赴役,見之,殺而分其肉。街吏懼不敢奏,都人圖玩其形,長六七尺,鱗色蒼黑。首如驢,兩頰如魚頭,色正綠。頂有角,坐極長,於其際始分兩歧,與世間所繪龍相類。後十余日,忽大水犯都城,高出十丈,自西北牟駝岡至萬勝門外馬監,民居盡沒。時以為大河決溢,然水色清澄,河又未嘗決,終莫知所從來。居數日,水已入汴渠,逮曉將溢,朝廷募人乘風水之勢,決其下流,乃由城北入五丈河,下注梁山濼,首尾幾月乃已。故俗傳為龍復仇雲。(見蔡絛《後史補》。)

  溫州賃宅

  溫州城中一宅,素凶怪。先是仲監稅居之,一家盡死。後數年,呂監稅者自福州黃崎鎮罷官來,亦居之,常見仲君露首禿髮往來西舍間。女子年十二三,最惱人,伺客至,輒映壁窺之而笑,翻弄什器,塗涴窗幾,不可搏逐。唯一嫗頗恭謹,每女子出,必叱去。呂妻病,數日不愈,嫗教之曰:「縣君無它疾,但煎五苓散,下半硫丸,足矣。」呂以其言有理,亟從之,一服而愈。然人鬼雜處,家之百物,震動無時,或空轎自行於廳上,舉室殊以為憂。他日,嫗又告曰:「我輩相與共議,欲迎君作主,約用後月某日。此計若成,君必不免,宜急徙以避禍。」呂以告胡季皋(襄)。季皋為福州幹官時識之,亦勸使去。去之日,西舍男女數十輩駢肩出觀,相顧嗟惜,似恨謀之不早也。後無複有敢僦舍者。經一月未畢,邑胥挈家來,或告其故,胥笑曰:「我乃人中鬼也。彼罔兩爾,何足畏?」處之不疑,群鬼亦掃跡。

  應夢石人

  席大元帥蜀,丁母朱夫人憂,將葬於青城山。議已定,夢兩人入謁,行步重遲,遍體瘡痍可憎,告曰:「太夫人葬地,蓋在溫州,地名徐家上奧,庚山甲向者是也,公必往求之。異時畢事,幸為我療吾瘡。」席公嘗寓居永嘉,心亦欲還,顧憚遠未決。覺而異之,書其事於策。即具舟東下,並奉其父中丞柩歸於溫。窆日已迫,而宅兆殊未定,招蕭山人張藻蔔之,偕止山寺中。其侄七郎,適買食于田舍,主人翁間所往,告之故。翁曰:「去此一裡許,名徐家上奧,有一穴庚山甲向者,人多以為吉地,用善價求之者甚眾,徐氏皆不許,君試往觀之。」會日暮,不克往。歸而言之,語未竟,席曰:「得非庚山甲向者乎?」取所書夢驗焉,無少異。明日,親訪其處。一媼出言曰:「吾徐翁妻也。昔吾夫嘗欲用此地以葬父,夢金甲大神持梃見逐,指蘆席上坐者一人,曰:『此席相公家地,汝安得輒爾?』自是以來四十年,今以與公,不取錢。吾兒方為裡正,得為白邑大夫免其役足矣。」席大喜過望,但不曉夢中所見為何人。既葬二親,又自為壽塋于左次。役夫斸土,有聲丁丁然,眂之,乃兩石人臥其下,埋沒既久,身皆穿穴。席祭之以酒,舁出外,命和泥補治,而為立祠,榜曰「應夢石人」雲。(張大猷說。)

  老僧入夢

  乾道三年,武經郎王瓘幹辦蔣參政府。其弟琮,以冬至日遊天竺,先一日,從瓘假馬,瓘令廐卒以省院大黑馬紿之。是夜琮夢老僧來謁,前致辭曰:「老去乏筋力,或得從君,願少寬鞭箠之罰。」琮驚謝而寤。明日馬至,即乘之以行。既出都門,踡跼不肯進,方舉鞭擊之,忽悟曰:「疇昔之夢,豈非此乎?」亟以付馭者歸,而步入寺。蔣府聞之,亦不復留,命反諸故處。(瓘說。)

  聶賁遠詩

  聶賁遠(昌),靖康元年冬以同知樞密院為和議使,割河東之地以賂北虜。閏十一月十二日至絳州,州門已閉,郡人登諸城上,抉其目而臠之。時其父用之尚無恙。紹興十一年,張銖自北方南歸,過絳驛,見壁間有染血書詩一章,絳人言聶之靈所作也。其詞曰:

  星流一箭五心摧,電徹雙眸兩脅開。
  車馬踐時頭似粉,烏鳶啄處骨如灰。
  父兄有感空垂念,子弟無知不舉哀。
  回首臨川歸不得,冥中虛築望鄉台。

  銖錄之以示其子昂,載於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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