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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蔡侍郎

  宣和七年,戶部侍郎蔡居厚罷,知青州,以病不赴,歸金陵。疽發于背,命道士設醮,倩所親王生作青詞,不日而蔡卒。未幾,王生暴亡。三日復蘇,連呼曰:「請侍郎夫人來。」夫人至,王乃雲:「初如夢中,有人相追逮,拒不肯往,其人就床見執。回顧,身元在床臥,自意已死,遂俱行。天色如濃陰大霧中,足常離地三尺許,約十數裡,至公庭。主者問:『何以詭作青詞誑上蒼?』某方知所謂,拱對曰:『皆是蔡侍郎命意,某行文而已。』主者怒稍霽,押令退立。俄西邊小門開,獄卒護一囚,杻械聯貫立庭下。別有二人舁桶血,自頭澆之。囚大叫,頓掣苦痛,如不堪忍者。細視之,乃侍郎也。主者退。複押入小門,回望某雲:『汝今歸,便與吾妻說,速營功果救我,今秪是理會鄆州事。』」夫人慟哭曰:「侍郎去年帥鄆時,有梁山濼賊五百人受降,既而悉誅之,吾屢諫不聽也。今日及此,痛哉!」乃招路時中作黃籙醮,為謝罪請命。

  杳氏村祖

  贛州光孝首坐僧普瑞說:嘗附江州通判船過池州,泊村岸,聞岸上人相呼參祖燒香者,瑞往隨之。見百千人憧憧往來,有屋可三間,堂內飾小室,如人家供佛處。翁媼二人,各長三尺,禿髮,腦後一髻絕小,以緜衣衾擁下體,唯露頭面,兀然如土木。但眼能動,有笑容,人持香燈酌酒以供。瑞還,具語通判君,即盡室往謁。享以錢燭茶酒,撮緜作小包,蘸酒置二老口,亦伸舌舐之。或引手摸其胸乳,皮皆傅骨,不知幾百歲。其人雲,一村皆姓杳,此二老為村祖雲。

  建康伍伯

  陳邦光守金陵,將杖朱衣吏。當直伍伯從求錢百千,吏才許其半,伍伯怒,噀手嘻笑曰:「我不打人多時也,將甘心焉。」摩手牆間急上下,適有破磁片正對手心,刺之,血流及肘,登時瘇痛,告假歸。逾月,創始愈。

  劉叉死後文

  知保德軍王清臣請紫姑神,既而作文數百言,自雲唐進士劉叉。其詞曰:

  余少為俠,遍走天下,史謂亡命,非也。退之贈余金百鎰,餘辭而不受,史謂竊之,非也。洛陽惡少年恃權強娶良家子,既而又族其室。余不忍吉民無訴,乘夜厥從聚淫,餘奮劍斷其頸十數人,且膾其肝而餔之。日夕游於市,人自不識,史謂殺平人竄山林,非也。餘數世為人直信,棄己濟眾,設教化人,報不平之事,行無極之道,以是故用達仙。至於歌詩,皆末跡也。因數見契,聊為一啟。思史之謬詞,昔之異行,令餘忸然感歎。余終於終南,門人葬于山之陽清溪之側,至今墳猶在,但人不知為餘墓也。以余無勳庸于國,故史氏聽小人之言,書「不知所終」。設如子儀、光弼輩,後世皆知其大功,然當時史詞褒飾甚多,蓋世之情如斯也。嗚呼!盡信史則不如無史。彼若不能摭實,但務華以媚天子,自可詢有知而書之,何必縱繆言誣介義之士於有過之地哉?使余當時聞之,必令此佞夫首足異處。餘既為仙,不復競,姑隱之。後世哲者共為我鑒諸。

  豬足符

  聶景言居衡陽,有細民欲舉債,買豬蹄來獻,聶受之,付廚作羹。庖婢舉刀,破爪間,見小紙書符在其內,亟出告。使呼其人還之。人曰:「適從屠杌買來,方有求於君家,豈敢以符為厭咒?」複持與屠者,責譙之。屠者曰:「今旦方刲豕,安得有是?」取元直畀民,而自攜歸煮食之,一家四人皆死。(五事皆郟次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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