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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宗演去猴妖

  福州永福縣能仁寺護山林神,乃生縛獼猴,以泥裹塑,謂之猴王。歲月滋久,遂為居民妖祟。寺當福泉南劍興化四郡界,村俗怖聞其名。遭之者初作大寒熱,漸病狂不食,緣籬升木,自投於地,往往致死,小兒被害尤甚。於是祠者益眾,祭血未嘗一日干也。祭之不痊,則召巫覡,乘夜至寺前,鳴鑼吹角,目曰取攝。寺眾聞之,亦撞鐘擊鼓與相應,言助神戰,邪習日甚,莫之或改。長老宗演聞而歎曰:「汝可謂至苦。其殺汝者,既受報,而汝橫淫及平人,積業轉深,何時可脫!」為誦梵語大悲咒資度之,是夜獨坐,見婦人人身猴足,血污左腋,下旁一小猴,腰間鐵索縶兩手,抱稚女再拜於前曰:「弟子猴王也,久抱沉冤之痛,今賴法力,得解脫生天,故來致謝。」複乞解小猴索,演從之,且說偈曰:

  猴王久受幽沉苦。法力冥資得上天。

  須信自心元是佛。靈光洞耀沒中邊。

  聽偈已,又拜而穩。明日,啟其堂,施鎖三重,蓋頃年曾為巫者射中左腋,以是常深閉。猴負小女如所睹,乃碎之,並部從三十餘軀,亦皆烏鳶梟鴟之類所為也。投之溪流,其怪遂絕。

  福州兩院燈

  福州左右司理院,每歲上元,必空獄設醮。因大張燈,以華靡相角,為一郡最盛處,舊皆取辦僧寺。紹興庚午,侍郎張公淵道作守,命毋擾僧徒。獄吏計無所出,恥不及曩歲,相率強為之。前一夕,左司理陳爟,夢朱衣吏著平上幘揖庭下曰:「設醮錢已符右院關取。」明旦,有負萬錢持書至,取而視,乃閩清令以助右院者。方送還次,群吏曰:「今夕醮事,正苦乏使,留之何害!」陳亦悟昨夢,乃自答令書而取其金。醮筵之外,其費無餘。是雖出於一時之誤,然冥冥之中,蓋先定矣。(爟說。)

  絳縣老人

  周公才,字子美,溫州人。政和初,為絳州絳縣尉,沿檄晉州,過姑射山,進謁真人祠。方下山,一人草衣丫髻坐道左,睨周曰:「尊官大好,然須過六十方快。」周時年三十餘,又與絳守同姓,守為經營薦書數章,自意後任當改秩。聞其言,頗怒,而言不已,益忿忿,取劍欲擊之。忽騰上樹杪,複躍下,入木根穴中。周舉劍擊樹,其人呼曰:「我乃青羊也,與公誠言,何相苦如此!」周舍去,會日將暮,即止山下邸中。有道人先在,以一鶴及僕鐵鬼自隨,揖周曰:「天氣差寒,能飲一杯乎?」酒至冷,不可飲。道人畫案作「火」字,置杯其上,俄項即熱。飲畢,含餘瀝噀壁間,複噀周面曰:「為君祓除不祥。君今日必見異物。」具以前事告。曰:「是矣,是矣,然亦不足怪。君知之乎?此正昔所遇呂洞賓老樹精輩也。」又取鯉鮓共食。時落日斜照柈上,鮓皆作五色。笑曰:「略見張華手段。」迨夜,各就寢。拂旦行,道人已起,曰:「欲與君款語,而行李甚遽,柰何!」是日入邑境,薄晚,不值驛舍,就民家假室。鐵鬼忽至曰:「先生以昨日不成款,今當相就,令我先攜酒果來。」周曰:「先生安在?」曰:「至矣。」周出迎,遙望道人跨鶴,去地數尺而行。既至,民帥妻子以下羅拜,道人亦慰接之,曰:「爾家皆無恙否?」民跪白曰:「縣尉至,方患無伴,而先生偶來。某家有麥面,適又得驢肉,欲作不托為供,何如?」道人頷之。民揖坐東向,而周為客,食罷,步至牆下共飲,周連引滿,頗醉,不覺坐睡。及醒,但鐵鬼在傍,曰:「先生不能待,已去矣。」獻一桃甚大,曰:「先生令君食此,當終身無病。後八十年相會于羅浮山。」周遜謝,且贈錢二百。大笑曰:「我何所用!」長揖而別,指顧間已不見。民曰:「是古絳縣老人也,今為地仙,時一遊人間,識之者皆過百歲。某自少獲見之,今亦八十矣。」周始悔恨,果連蹇二十餘年甫得京秩,後監進奏院。紹興十六年,以正旦朝謁感疾,召鄉人林亮功飯,具言平生所履,乃及此事。又三日而亡,壽止六十八。所謂羅浮再會之語不可曉雲。(林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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