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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大臣()


  唐昭宗為散騎常侍鄭綮為禮部侍郎同平章事。綮好詼諧,多為歇後詩,譏嘲時事。上以為有所蘊,命以為相,聞者大驚,堂吏往告之。綮笑曰:「諸君大誤,使天下更無人,未至鄭綮。」吏曰:「特出聖意。」綮曰:「果如是,奈人笑何?」既而賀客至,綮搖首言曰:「歇後鄭五作宰相,時事可知矣!」累讓不獲,乃視事。未幾,致仕去。

  唐昭宗二年,王行瑜、韓建將兵犯闕,稱韋昭度、李溪作相不合眾心,殺昭度、溪於都亮驛。李克用舉兵討行瑜,斬之。

  唐昭宗以崔胤為相。胤與上謀誅宦官,宦官懼。中尉劉季述、王仲先等陰謀廢立,乃引兵哭入宣化門。季述乃扶上適少陽院,以銀撾畫地,數上罪數十,鎖錮之,矯詔立太子裕。胤密遣人說神策指揮使孫德昭,擒述等斬之,迎上復位。胤以宦官典兵,終為肘腋之患,乃稱被密詔命朱全忠以兵入討。全忠遂發大樑。中尉韓全誨聞之,劫帝幸鳳翔。朱全忠進攻鳳翔,李茂貞出戰,屢敗。儲峙已竭,上鬻禦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食。茂貞請誅韓全誨等,與全忠和,並殺宦官七十余人,奉車駕還長安。複以崔胤同平章事。胤複奏剪宦官之根。朱全忠以兵驅第五可範以下數百人於內侍省,盡殺之。出使者詔所在收捕誅之,止黃衣幼弱三十人,留備灑掃。尋全忠密表崔胤專權,誅之。遷上至洛陽,使蔣玄暉弒昭宗,而立昭宣帝以篡之。

  周太師馮道卒。道少以孝謹知名,唐莊宗世始貴顯,自是累朝不離將相、三公、三師之位。為人清儉寬容,人莫測其喜慍,滑稽多智,浮沉取容。嘗著《長樂老敘》,自述累朝榮遇之狀,人皆以德量推之。

  周恭帝元年正月,陳橋兵變,擁趙匡胤還汴,自仁和門入。時早朝未罷,聞變,親軍指揮韓通謀率眾禦之,軍校王彥升逐焉。通馳入其第,未及,闔門為彥升所害,妻子俱死。將士擁范質、王溥等至,匡胤流涕而言六軍相迫之由,質等未及對,列校羅彥環挺劍厲聲曰:「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質等相顧,不知所為。溥降階先拜,質不得已亦拜,遂奉匡胤入宮,召百官至。晡時班定,猶未有禪詔,翰林承旨陶谷出諸袖中,遂用之,以登極。

  宋太宗七年,貶秦王廷美為西京留守。初,昭宣太后遺命太祖傳位於太宗。太宗傳之廷美以及德昭。及德昭不得其死,德芳相繼夭歿,廷美始不自安。柴禹錫因上變以搖之,帝意不決,召趙普諭以太后遺旨。普對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廷美遂得罪。

  開寶皇后宋氏崩,群臣不成服。翰林學士王禹對客言,後嘗母儀天下,當遵用舊禮。坐謗訕,責知滁州。

  宋真宗之相呂氏曰:「景德以前多君子,祥符以後如王欽若之閉門修齋,丁謂之潛結內侍,雷允恭與錢惟演擅權於外,而馮拯、曹利用相與為黨,陳堯叟之附和天書,皆小人也。」

  宋仁宗謂輔臣曰:「王欽若久在政府,觀其所為,真奸邪也。」王曾對曰:「欽若與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永同惡,時稱五鬼,奸邪偽,誠如聖諭。」

  宋仁宗朝,國子監直講石介以韓琦、范仲淹等同時登用,而歐陽修、蔡襄等並為諫官,夏竦既罷,乃作慶曆聖德詩,有曰:「眾賢之進,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脫。」大奸,指竦也。初,介曾奏記于富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斥己,欲因是傾弼等。乃使女奴陰習介書,習成,遂改「伊、周」曰「伊、霍」,又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草,飛語上聞。弼與仲淹懼。適聞契丹伐夏,遂請行邊。介亦不自安,乃請外,得濮州通判。

  宋杜衍好薦引賢士,群小鹹怨,禦史中丞王拱辰之党尤嫉之。衍婿蘇舜欽時監進奏院,循前例祀神,以伎樂娛賓。拱辰聞之,欲因是傾衍,乃諷禦史魚周詢舉劾其事,被斥者十餘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網打盡矣。」

  宋神宗立,制置三司條例司,議行新法,詔陳升之、王安石領其事,以蘇轍、呂惠卿檢詳文字,章□為條例官,曾布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呂誨疏安石十事,蘇轍諫青苗法。安石欲止。會京東轉運使王廣淵乞留本道錢帛貸民獲息事,與青苗法合,於是決意行焉。及秀州判官李定被召至京,即謁安石。安石立薦於上。帝問青苗法何如,定曰:「民甚便之。」於是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聽。

  宋神宗罷曾公亮。時人有「生老病死苦」之喻,謂安石為生,亮為老,唐介死,富弼議論不合稱病,趙無如安石何,惟稱「苦苦」而已。劉深源曰:「王安石之進始于曾公亮,呂惠卿之進亦始於公亮。蓋曾公亮始欲結党以排韓琦,而不知小人易進而難退,變法之禍,公亮可逃其罪耶?」

  宋鄧綰通判寧州,知王安石得君專政,乃條上時事,且言陛下得伊、周之佐,作青苗、免役等法,民莫不歌舞聖澤,成不世之良法。複貼書安石,極頌其美,由是安石力薦於帝,而遂集賢校理,尋為侍御史判司農事。鄉人在都者,皆笑且罵。綰曰:「笑駡從他笑駡,好官我還為之。」

  宋王安石子雱,為人栗悍陰刻,無顧忌,性甚敏。未冠,舉進士。與父謀曰:「執政子雖不預事,而經筵可處。」安石欲帝知自用,乃以雱所作策論天下事三十余篇達於帝。鄧綰、曾布又力薦之。遂召拜為崇政殿說書。一日,安石與程顥語,雱囚首跣足,攜婦人冠以出,問:「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為人所阻,故與程君議之。」雱大言曰:「梟韓琦、富弼之首於市,則法行矣。」安石遽曰:「兒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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