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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大臣()


  宋知諫院唐坰,奏十二疏論時事,皆留中,不出。坰於百官起居日扣陛請對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一一陳之。」遂大聲宣讀,幾六七十條治要,以安石專作威福,曾布等表裡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威權,不復知有陛下;文彥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王韶曲事安石,無異廝僕;元絳、薛向、陳繹,安石頤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璪、李定為安石牙爪,張商英乃安石鷹犬;至詆安石為李林甫、盧杞。神宗屢止之,坰慷慨自若,讀已,下殿再拜而退。安石諷閤门,糾其瀆亂朝儀,貶潮州別駕。

  宋王安石罷相,知江寧,因薦韓絳、呂惠卿以自代,時號絳為傳法沙門,惠卿為護法善神。惠卿既得志,忌安石複用,遂逆閉其途,出安石私書,有「勿令上知」之語,凡可以害安石者,無所不用其智。韓絳顓處中書,事多稽留不決,數與惠卿爭論,度不能制,密請帝複用安石。帝從之。安石承命,即倍道而進,七日至汴京,惠卿尋罷。

  宋以蔡確參知政事。宰相吳充數為帝言新法不便,欲稍去甚者,確阻之,法遂不變。確善觀人主意,與時上下,以王安石諫,居大位,而士大夫交口笑駡,確自以為得計。

  宋哲宗親政,楊畏上疏,乞紹述先政。初,呂大防稱畏敢言,且先密約畏助己,竟超遷畏為禮部侍郎。畏首叛大防,上言神宗更法,以垂萬世,乞早講求,以成紹述之道。帝即詢以故臣孰可召用。畏即疏章惇、呂惠卿、鄧溫伯、李清臣等,帝深納而盡用之。惇遂引其党蔡卞、林希、黃履、來之邵、張商英、周秩、翟思、上官均等居要地,協謀朋奸,報復仇怨,羅織貶謫元佑宰執及劉奉世以下三十人有差,請發司馬光、呂公著塚,斫棺暴屍。帝問許將,將對「非盛德事」,帝乃止。又恐元佑舊臣複起,結內侍郝隨為助,媒孽宣仁欲危帝之事,自作詔書,請廢宣仁為庶人。皇太后號位,為帝言曰:「吾日侍崇慶,天日在上,此語曷從出?且帝必如此,亦何有於我!」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燭焚之。明日,再具狀堅請,帝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廟乎?」抵其奏於地。

  宋徽宗複召蔡京為翰林學士。先是供奉官童貫順承得幸,詣三吳訪書畫,京諂附之。由是帝屬意用京。會韓忠彥與曾布交惡,布謀引京自助,故有是命。尋帝欲相京,鄧洵武獻《愛莫助圖》,言必欲繼志述事,非蔡京不可。帝以圖示溫益,益欣然請相京,而籍異論者。於是善人皆不見容。複追貶元佑党,籍司馬光等四十四人官,以京為尚書右僕射。京籍元佑及元符末執宰司馬光等、侍從蘇軾等、文臣程顥等、武臣王獻可等、宦者張士良等百二十人為奸黨,請帝書之,刻石於端禮門。又頒蔡京所書黨人碑,刻石於州縣。

  宋徽宗垂意花石,以朱勔領應奉局花石綱。凡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領健卒直入其家,用黃帊覆之,加封識焉,指為御前之物。及發行,必撤屋抉牆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異,共指為不祥,惟恐芟夷之不早。又篙工柁師倚勢貪橫,淩轢州縣,道路以目。

  宋中書侍郎林攄于集英殿臚唱貢士姓名,不識甄、盎字。帝笑曰:「卿誤耶。」攄不謝而詆同列,禦史論黜之。

  宋以王黼為少宰,加蔡京子攸開府儀同三司,二人有寵,進見無時,得預宮中秘戲。攸嘗勸帝以四海為家,遂數微行。因令苑囿皆仿浙江,為白屋及村居野店,多聚珍禽異獸。都下每秋風靜夜,禽獸之聲四徹,宛若山林陂澤之間,識者知其不祥之兆。蔡攸權勢既與父相軋,由是京、攸各立門戶,遂為仇敵。

  宋徽宗用童貫為檢校司空。貫與黃徑臣、盧航表裡為奸,進方士林靈素,大興道教,紛創殿宇,每設大齋,費緡錢數萬,謂之千道會。道籙院上章,冊帝為教主道君皇帝。貫又薦李良嗣於朝,約女真攻遼,遂至二帝北狩。

  金人奉冊寶至,立張邦昌為楚帝,北向拜舞,受冊即位。閤门舍人吳革率內親事官數百人,皆先殺其妻子,焚所居,舉義金水門外。範瓊詐與合謀,令悉棄兵仗,乃從後襲之,殺百餘人,捕革並其子,皆殺之。是日風霾,日昏無光,百官慘沮,邦昌亦變色。唯吳(幹幹)、莫儔、范瓊等欣然,以為有佐命功。

  宋高帝聞金粘沒喝入天長軍,即被甲乘騎馳至瓜州,得小舟渡江,惟護聖軍卒數人,及王淵、張浚等從行。汪伯彥、黃潛善方率同列聽浮屠克勤說法,或有問邊耗者,猶以「不足畏」告之。堂吏大呼曰:「駕已行矣!」二人相顧,倉皇策馬南弛,居民爭門而出,死者相枕籍,無不怨憤。司農卿黃鍔至江上,軍士以為左相潛善,罵之曰:「誤國誤民,皆汝之罪!」鍔方辯其非是,而首已斷矣。

  扈從統制苗傅、劉正彥作亂,奉皇子魏國公旉即位,請隆太后臨朝,尊高宗為睿聖仁孝皇帝,居顯寧,大赦,改元。張浚乃草檄聲傅、正彥之罪,與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呂頤浩合兵進討。傅等憂恐,不知所為,乃聽朱勝非言,率百官請複帝位。勤王師至北闕,苗、劉南走,擒誅之。

  宋高宗以王德為淮西都統制,統劉光世軍,酈瓊副之。瓊、德不相下,列狀交訟于都督府及禦史台,乃召德還建康。參謀呂祉密奏,乞罷瓊兵柄。書吏漏語於瓊,怒以眾叛降劉豫。祉死之。

  宋秦檜同宰執入見,獨留不出,言於帝曰:「臣僚畏首尾,多持兩端,不足與斷大事。若陛下決欲講和,乞專與臣議。」帝許之。三日,檜複留身奏事,複進前說,知帝意不移,遂排趙鼎、劉大中,而一意議和,然猶以群臣為患。中書舍人勾龍如淵為檜謀曰:「相公為天下大計,盍不擇人為台諫,使盡擊去,則事定矣。」檜大喜,即擢如淵,劾異議者。兀術遺檜書曰:「汝朝夕以和請,而岳飛方為河北圖,必殺飛,使可和。」檜亦以飛不死,終梗和議,己必及禍,故力謀殺之。遂諷張俊、羅汝楫、萬俟卨等,矯詔殺飛於大理寺獄。檜居相位凡十九年,劫制君父,倡和誤國,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略盡。臨終猶興大獄,誣趙汾、張浚、胡寅、胡銓等五十三人謀逆。獄成,而繪病亟,不能書,獲釋。檜無子,取妻兄王煥孽子熺養之。南省擢熺為進士第一,檜以為嫌,以陳誠之為首,以其策專主和議雲。後孫塤修撰實錄院,祖、父、孫三世同領史職,前此未之有也。

  宋孝宗立,以辛次膺同知樞密院事。初,次膺力諫和議,為秦檜所怒,流落二十年。及帝召為中丞,若成閔之貪饕,湯思退之朋比,葉義問之奸罔,皆為其一時論罷。思退終身比於和議,恐不成,諷右正言尹穡論浚跋扈。張浚請解督府去。朝廷遂決棄地求和之議。太學生張觀等七十二人上書論思退奸邪誤國,乞斬之以謝天下。詔貶永州,憂懼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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