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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朝(3)


  【世廟改稱】

  嘉靖十五年十月,上諭禮卿夏言:「前以皇考廟比之世室,即名世廟,今思之不甚穩。且今分建宗廟,推尊太宗,世祭不遷,是矣,恐皇考亦欲讓尊于太宗。且世之一字,來世或用加宗號,今加於皇考,又不得世宗之稱,徒擁虛名,不如別議。」遂改為獻皇帝廟。蓋是時上已為身後諡號計,正與邵經邦所雲諡為世宗者暗合,豈陽譴其人而陰用其言耶?何淵小人,議立世室,不數年而改稱。時張孚敬去位,而桂萼死久矣。至十七年,用豐坊言,尊獻帝為睿宗,祔太廟,並改太宗為祖。時夏言擬稱烈祖孝皇帝,上改為成祖,與睿宗主同入廟。蓋上亦慮後世以親盡議祧,故並尊二祖,則上為中興有德之宗,永享禋祀。其後廟號果不變,亦輔臣徐階輩能仰體上遺意也。

  【建吳二庶人】

  天順元年十月,上命太監吳昱送建文君子孫、建吳二庶人並其母楊氏共一十八口鳳陽居住。每月支食米二十五石,柴三千斤,木炭三百斤,聽其自擇婚配衣食,許出市交易,仍令內使魯傳等看守門戶,詔諭在廷文武知之。按此詔則從京師送至鳳陽,而《吾學編》謂久錮中都廣安宮,赦從自便者,誤也。弇州亦因而不改,又誤以為天順四年出之鳳陽,亦非是。建文少子文奎既釋後,未幾而逝,終無子。吳庶人之卒在永樂十三年,亦無子。懿文太子遂絕嗣。而吳庶人之妹錮在高牆者,直至成化二十一年始卒,年八十六歲。上命為營葬域,然不聞所適者何人,蓋竟以室女終身也,悲夫。

  【聖祖兼三教】

  太祖深于竺乾之學,如禦制《護持朵甘思烏思藏詔》及《明施修教》諸論,《遊新庵靈谷寺》諸記。又宋濂所撰《洪武四年蔣山佛會諸靈應紀》,皆昭然耳目。至七年,上手注《道德經》,出以示群臣。至十年,上與群臣論日月五星之行,翰林臣傅藻等,皆以蔡氏書傳之說為對,上曰:「天左旋,日月五星右旋,朕自起兵以來,與善推步者觀天象十有三年矣。天氣清爽夜,一宿為主,則太陰漸逼而東,則是左旋,此曆家亦嘗論之。蔡氏謂為右旋,此則儒家之說。若不折而論之,豈格物致知之學乎?」其後遂召諸名儒考訂損益,成《書傳會通》一書。蓋上於吾儒及釋道二氏,精究秘奧,雖專門名家有不及。然崇佛而無封帝師西天佛之異典,講道而羽流輩無孤卿伯爵之橫恩,即表章聖學而不屑屑議籩豆舞佾升降及改革公侯等事。至三教一論,和合同異,具在禦制集中,尤為抉微扼要,萬古至言,真天生聖人也。

  【天順初元盛德】

  英宗初復位,誅殛郕邸故臣,自于、王諸大臣外,以至內宦武夫稍有微隙者,俱譴責無遺,亦有為曹石輩私怨濫及者不少。至本年八月,上諭戶部曰:「王竑為首犯當死,朕不忍加誅,已遣為民,今念其漕運有功,戶部可遣官送原籍陝西安置,該管官司,務待以禮,不許欺侮。」竑即上北狩時以給事中捶死王振党指揮馬順者。上初復位,以都禦史謫參政,又令為民,茲複念舊勞而安置之,且命待以禮,想廉知其受侮不堪也。未幾,遂複大用矣。十月,又命太監吳昱管送建文子孫庶人鳳陽居住,任其自便,仍許親戚往來,此心真天地之心也。時徐有貞已遠謫,石亨亦漸疏,此等仁厚,俱出聖斷。獨僧道堅者,故西域僧也,景帝愛之,至召入禁中緝熙殿親受法,後以復辟時謫戍矣,至是召還為右闡教。又命召故禮部尚書掌太常寺蔣守約還舊任,守約直隸宜興人,為道士,以郕邸舊臣例遣歸,至是複起。此二事俱在元年內,似于新政不免少損。蓋二氏之教,入人易深,自古然矣。

  道士為大宗伯者,自蔣守約始,繼之者成化四年之李希安,弘治十七年之崔志端,以黃冠領夔伯之寄,不謂乃見之清朝。李文達、陳莊靖、劉文靖諸公,能辭責乎?

  【大峪山用舍】

  獻皇帝葬承天之純德山,後崇為顯陵,尊極矣。自張、桂輩以議禮驟貴重,垂涎者紛紛起,鑿空妄議,創為遷奉獻皇之說。始于百戶隨全,繼以廚役王福等,又繼以千戶陳升、緣事監生詹啟等,屢請屢不行,至聽選官王維臣等被重譴,而此議遂息。至十四年四月,上恭謁諸陵寢,並營壽宮於西山,於是京師遂有訛傳遷陵者。時順天府儒士潘謙、錦衣軍匠金桂,各上疏請遷顯陵于天壽山,蓋預為希恩地也。旨下禮部參看。尚書夏言等奏往者千戶陳升等,嘗以遷陵為言,陛下奉慈訓寢之矣,今因上親謁七陵,預建山陵,將謂有奉遷之心,潘、謙等望風進言,必有奸人主使,希冀非望,宜重懲治。上深然其言,下錦衣送法司訊治。於是議者益曉然知上意,無一人言及矣。至十七年十二月,章聖太后崩,上忽下詔遷顯陵梓宮,改葬於北,六飛親閱,得吉壤于天壽山之大峪。詔雲:林茂草鬱,岡阜豐衍,別在諸陵之次。命太師翊國公郭勳知山陵建造,總督工程,以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辰時興工。大學士夏言、尚書嚴嵩等,各具獻皇梓宮啟行圖及奉遷儀注上呈矣。上忽頒諭,謂奉藏體魄已二十載,啟露風塵,搖撼遠道,朕心不寧。於是嵩等又會議,從上聖意,停啟攢三使不發,別遣錦衣指揮趙俊者往視,而遷事中輟。上命次年二月十五日,太后梓宮南祔顯陵,擇日發引,禮部已移文所司遵行矣。已而趙俊自承天還,言顯陵玄宮有水,於是眾嘖嘖,又謂顯陵當北遷。上命梓宮且停,待駕南行,還京再奏。而上以二月朔立太子、裕王、景王,時車駕瀕行,工部郎中岳倫上言:梓宮南祔,未足遂陛下孝思之誠,請堅北遷之舉,勿惑群臣之議。」

  上怒,命錦衣逮訊,已而褫職,永不敘用。蓋猶祖遷陵之說以媚上,不意其拂旨也。至十六日發京師,至四月朔自承天回鑾,上諭行在禮部曰:「吉壤重卜,何為來此?惟純德山皇考聖靈,安悅寧妥久矣,視地悉已之,行宮道路止勿治。」蓋上意欲皇考仍舊葬,而北葬太后于大峪,故示意如此。又途中得禦史謝少南疏,請慶都堯母祀典。上喜曰:「堯父母異陵,可征合葬非古,少南才識可嘉,改司直郎兼檢討。」至四月十五日還京,十九日丙辰,上諭輔臣曰:「大峪之工,玄寢已成,不奉梓宮早安,恐夏雨流入,枉費人力,可於五月三日子時發引,五日抵陵,六日掩玄宮,七日神主還京。」蓋力斥南行之說矣。是月二十七日,上複親至大峪,視太后陵工,既閱畢,召禮部尚書嚴嵩諭之曰:「朕南巡謁陵,今又視大峪山,峪地空淒,豈如純德山完美。決用前議,奉慈駕南祔,其發引吉辰另擇。」至是顯陵合葬之議始定,而太后梓宮仍南行矣。三數月之間,陵寢大事,或南或北,或行或止,更改數番,一惟聖意自裁,宰執大臣惟唯諾奉行,不復設一謀,出一見如傀儡之受牽,可恨亦可哂矣。

  方大峪之初興工也,禦史陳讓上疏引舜葬九疑二女不從之事,謂宜奉睿宗衣冠與章聖太后合葬大峪山,以章聖衣冠合葬顯陵,若必欲遷顯陵於大峪山,則承天舊陵為二聖衣冠幾杖別藏,以當荊襄旺氣。上曰:「並建二陵,用衣冠交葬,從古所無,尤見乖謬。」命斥為民。當時顯陵建白惟此一疏耳,然其乖謬則誠如聖語矣。

  章聖後南祔顯陵已竣事矣,次年五月錦衣千戶李拱辰上言,聖母南祔之後,災異屢作,乞迎二聖梓宮俱葬天壽山。上斥其狂悖庸愚,下鎮撫司逮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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