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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遺-起德宗至文宗(9)


  藍田縣尉直宏文館柳珪,擢為右拾遺、宏文直學士,給事中蕭仿、鄭裔綽駁還制,曰:「陛下懸爵位,本待賢良;今命澆浮,恐非懲勸。柳珪居家不稟義方,奉國豈盡忠節?」刑部尚書柳仲郢,詣東上ト門進表,稱「子珪才器庸劣,不當玷居諫垣;若誣以不孝,即非其實。」太子少師柳公權亦訟侵毀之枉。上令免珪官,家居修省。貞元、元和已來,士林家禮法,推韓皋、柳公綽、柳仲郢,一旦子稱不孝,為士歎之。

  韋溫遷右丞。文宗時,姚勖按大獄,帝以為能,擢職方員外郎。溫上言:「郎官清選,不可賞能吏。」帝問故,楊嗣複對曰:「勖名臣後,治行無疵。若吏才幹而不入清選,他日孰肯當劇事者?此衰晉風,不可以法。」

  太和三年,左拾遺舒元褒等奏中丞溫造淩供奉官事:「今月四日,左補闕李虞仲與溫造街中相逢,造怒不回避,遂擒李虞仲祗奉人,笞其背者。臣等謹按國朝故事:供奉官街中,除宰相外,無所回避。」

  陳夷行,字周道。文宗時,仙韶樂工尉遲璋授王府率,右拾遺李洵直當衙論奏。鄭覃、楊嗣複嫌以細故,謂洵直近名。夷行曰:「諫官當衙,正須論宰相得失,彼賤工安足言?然亦不可置不用。」帝即徙璋。

  新昌李相紳性暴不禮士。鎮宣武,有士人遇于中道,不避,乃為前騶所拘。紳命鞫之,乃宗室也,答款曰:「勤政樓前,尚容緩步;開封橋上,不許徐行。汴州豈大於帝都?尚書未尊于天子。」公覽之,失色,使逸去。

  武翊黃,府送為解頭,及第為狀頭,宏詞為敕頭,時謂「武三頭」,冠于一時。後惑于媵嬖薛荔,苦其塚婦盧氏。雖新昌李相紳以同年蔽之,而眾論不容,終至流竄。

  王並州璠,自河南尹拜右丞相。除目才到,少尹侯繼有宴,以書邀之。王判後雲:「新命雖聞,舊銜尚在,遽為招命,堪入《笑林》。」洛中以為口實。故事:少尹與大尹遊宴禮隔。雖除官,亦當俟正敕也。

  王沐,王涯之再從弟也。家於江南,老且窮。以涯作相,騎驢至京師,三十日始得見涯,所望不過一簿尉耳。而涯見其潦倒,無推引意。太和九年秋,沐幹涯之嬖奴,導以所欲,涯始一召,許以微官處之。自是旦夕造涯。及涯誅,仇士良收捕涯家族時,沐方在涯宅,以王氏之宗同坐。

  舒守謙即元輿之宗,十年居元輿舍,未嘗一日有間。至於車服飲饌,亦無異等。元輿謂之從子,取明經及第,曆秘書郎。及持相印,許列清曹命之。無何,忽以非過怒守謙,朔旦伏謁,皆不得見,僮僕皆拒之。守謙乃辭往江南,元輿亦不問。翌日,出長安,諮嗟自失,行及昭應,聞元輿之禍(原注:時宰相收捕,家族不問親疏皆戮)。論者以王、舒福禍之異,皆若分定焉。

  鄭注以方術進,舉引朋黨,薦《周易》博士李訓,召入內署,為侍講《周易》學士。敏捷有口辯,涉獵五經,言及《左氏》,以探上意。上幸蓬萊殿閱書,召訓問曰:「康佐所進《春秋列國經傳》,朕覽之久矣。戰國時事,歷歷明白。朕曾問康佐:吳人伐越,獲俘以為閽,殺吳子餘祭。康佐雲『窮究未精』,卿謂如何?」訓曰:「吳人伐越獲俘,俘即罪人,如今之所謂生口也。不殺,下蠶室肉刑,古謂之閽寺,即今之中使也。吳子是國君長。餘祭,名也。使中使主守舟楫,餘祭往觀之,為中使所殺。」上嗟歎。訓曰:「君不近刑臣,近刑臣即輕死之道也。吳子遠賢良,親刑臣,而有斯禍。魯史書之,以垂鑒戒。」上曰:「左右密近刑臣多矣,餘祭之禍,安得不慮?」訓曰:「陛下睿聖,留意於未萌。若欲去泰去甚,臣願遵聖算。累聖知之而不能遠,惡之而不能去,睿旨如此,天下幸甚!」時鄭注任工部尚書侍講學士,乃與訓斥逐賢良,陰篝奸蠹,遂有甘露之事。

  太和初,京師有輕薄徒,取貢士姓名,以義理編飾為詞,號為「舉人露布」。九年冬,就戮者多是儒士。

  李瓚,故相宗閔之子。自桂州失守,貶昭州司戶,後量移衛州刺史;給事中柳韜疏之,複貶。韜始與瓚相善,瓚先達而棄韜。瓚既重為所貶,性強躁,憤且死。鄭舍人轂之父,瓚座主也,乃為書曰:「與轂,受恩;未轂,極苦。」累十點,筆落而卒。

  李司徒程善謔。為夏口日,有客辭焉,相留住三兩日,客曰:「業已行矣,舟船已在漢口。」曰:「此漢口不足信。」又因與堂弟居守相石投盤飲酒,居守誤收頭子,糾者罰之,司徒曰:「汝向忙鬧時把堂印將去,又何辭焉?」飲家謂重四為堂印,蓋譏居守太和九年冬朝廷有事之際而登庸也。又與石話服食,雲:「汝服鐘乳否?」曰:「近服,甚覺得力。」司徒曰:「吾一不得乳力。」蓋譏其作相日,無急難之效也。又嘗于街西遊宴,貪在博局,時已昏黑,從者迭報雲:「鼓動。」司徒應聲曰:「靴!靴!」其意謔鼓動似受慰之聲,以吊客「靴」、「靴」答之,連聲索靴,言欲速去也。又在夏口時,官園納苧頭而餘者分給將校,其主將報之,軍將謝苧頭,司徒手拍頭雲:「著他了也。」然後傳語:「此苧頭不必謝也!」

  徐晦嗜酒,沈傳師善餐。楊嗣複雲:「徐家肺,沈家脾,其安穩耶?」

  杜悰通貴日久,門下有術士李生者,甚異。驚任四川節度,馬植罷黔中,方赴闕,李一見,謂悰曰:「受相公恩久,思以報答。今有所報矣!黔中馬中丞,非常人也,相公當厚遇之。」悰未之信。他日,又謂悰曰:「相公將有禍,非馬中丞不能救,乞厚結之。」悰始驚,乃用其言,發日,厚幣贈之;乃令邸吏為植于闕下買宅,為生之費無闕焉。尋除光祿卿,報狀至蜀,悰謂李曰:「貴人赴闕作光祿勳矣。」李曰:「姑待之。」稍進大理卿,遷刑部侍郎,充鹽鐵使,悰始信之。未幾拜相。懿安皇太后崩。悰,懿安子婿也。忽內榜子索檢責宰相元載故事,植諭旨,延英力營救。植素能回上意,事遂止。

  杜邠公悰嘗與同列言,平生不稱意有三:其一為澧州刺史;其二貶司農卿;其三自西川移鎮廣陵,舟次瞿塘遇風,侍者驚廢,渴甚,自潑茶飲。後鎮荊南,諸院姊妹多在渚宮寄寓,相國未嘗拯濟,節臘一無沾遺,有乘肩輿至府門詬罵者,亦不省問。所蒞方鎮,不理獄訟。在鳳翔洎西川,系囚無輕重,任其殍殕。人有從劍門得漆器文書,乃成都具獄案牘也。

  歐陽琳父袞,亦中進士。琳與弟比同在場屋,苦其貧匱,每詣先達,刺輒同幅,時人稱之。杜邠公在岐下,以子裔休同年謁之。悰嘗以事怪琳,客或有為琳釋解者,且言「琳,袞之子」。悰不答,久之,曰:「某自淮南赴闕,舟次龜山,風不可進。因策杖登岸徐步。適見一僧,方修道,前曰:『雪山和尚弟子教化。』某謂之曰:『何言弟子,饒你和尚也。』」

  開成中,有龍複本者,無目,善聽揣骨,言休咎;象簡、竹笏,以手循之,必知官祿年壽。宋祁補闕有時名,縉紳靡不傾屬,時永樂蕭相亦居諫官,同日詣之,授以所持笏。複本聽蕭笏良久,置於案上,曰:「宰相笏。」次至宋笏,曰:「長官笏。」祁不樂。月余,同列於中書,候見宰相。時李衛公方秉政。未見間,佇立談謔。頃之,丞相出。宋以手板障面,笑未已。李公目之,謂左右曰:「宋補闕笑某何事?」聞者為憂之,數日,出為河清縣令,歲余死。其後蕭公自浙西觀察使入判戶部,頃之,為宰相。

  文宗時,有沙門能改塔。履險若平。換塔杪一柱,人以為神。上聞之曰:「塔固當人功所建,然當時匠者豈亦有神?」沙門後果以妖妄伏法。

  盧尚書宏宣與弟衢州簡辭同在京師。一日,衢州早出,尚書問「有何除改」?答曰:「無大除改,唯皮遐叔蜀中刺史。」尚書不知皮是遐叔姓,謂是宗人,曰:「我彌當家沒處得『盧皮遐』來。」衢州為辨之,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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