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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遺-起高祖至代宗(5)


  玄宗好神仙,往往詔郡國征奇異之士。有張果者,則天時聞其名,不能致,上亟召之,乃與使俱來。其所為,變怪不測。有邢和璞者,善算術;視人投算,而究其善、惡、夭、壽。上使算果,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師夜光者,善視鬼。後召果與坐,密令夜光視之,夜光奏曰:「果今安在?臣願見之。」而果坐於上前久矣,夜光終莫能見。上謂力士曰:「吾聞奇士至人,外物不足以敗其中。試飲以堇汁,無苦者,真奇士也。」會天寒方甚,便以汁進果,果遂引飲三卮,醺然如醉,顧侍者曰:「非佳酒也。」乃寢。頃之,引鏡視其齒,盡焦且黧。命左右取鐵如意,擊齒盡墮,藏之於帶。乃於懷中出神膏,色微紅,傅諸墮齒空中,複寢。久之,視鏡,齒皆生,粲然潔白。上方信其不誣也。

  玄宗時,亢旱,禁中築龍堂祈雨。命少監馮紹正畫西方,未畢,如覺雲氣生梁棟間,俄而大雨。

  羅公遠多秘異之術,最善隱形。玄宗樂隱形之術,就公遠勤求而學。公遠雖傳,不盡其妙。上海與公遠同為之,則隱沒,人莫能測;若自為之,則或遺衣帶,或露頭巾腳,宮人每知上之所在也。百萬錫賚,或臨之以死,公遠終不盡傳其術。上怒,命力士裹以油襆,置於榨下壓殺而埋棄之。不經旬,有中官從蜀使回,逢公遠乘騾于路,笑而謂曰:「上之為戲,一何虐耶!」

  明皇幸東都。秋宵,與一行師登天宮寺閣,臨眺久之。上四顧淒然,嘆息,謂一行曰:「吾甲子得終無患乎?」一行曰:「陛下行幸萬里,聖祚無疆。」及西巡至成都,前望大橋,上乃舉鞭問左右曰:「是何橋也?」節度使崔圓躍馬進曰:「萬里橋。」上歎曰:「一行之言今果符合,吾無憂矣。」

  或曰:一行,開元中嘗奏上雲:「陛下行幸萬里,聖祚無疆。」故天寶中幸東都,庶盈萬數。及上幸蜀,至萬里橋,方悟焉。

  一行和尚滅度,留一物封識,命弟子進于上。發而視之,乃「蜀當歸」也。上不諭其意。及幸蜀間,乃知其深意,方歎異之。

  玄宗嘗幸東都,天大旱,且暑。時聖善寺有竺乾僧無畏,號曰三藏,善召龍致雨之術。上遺力士疾召無畏請雨,無畏奏曰:「今旱,數當然爾。召龍興烈風雷雨,適足暴物,不可為也。」上使強之,曰:「人苦暑久矣!雖暴風疾雷,亦足快意。」無畏辭不獲已,遂奉詔。有司為陳請雨具,而幡幢像設甚備。無畏笑曰:「斯不足以致雨。」悉令撤之。獨盛一缽水,無畏以小刀于水缽中攪旋之,胡言數百咒水。須臾之間,有龍,其狀如指,赤色,首瞰水上。俄頃,沒于水缽中。無畏複以刀攪水,咒者三。有頃,白氣自缽中興,如爐煙,徑上數尺,稍引去講堂外。無畏謂力士曰:「亟去,雨至矣!」力士馳馬,去而四顧,見白氣疾旋,自講堂而西,若尺素騰上。既而昏霾,大風震雷,暴雨如瀉。力士馳及天津之南,風雨亦隨馬而至矣。街中大樹多拔。力士複奏,衣盡沾濕。孟溫禮為河南尹,目見其事。溫禮子嘗言于李棲筠,與力士同在先朝,吏部員外郎李華撰《無畏碑》,亦雲前後奉詔,禳旱致雨,滅火回風,昭昭然遍諸耳目也。

  玄宗紫宸殿櫻桃熟,命百官口摘之。

  玄宗命射生官射鮮鹿,取血煎鹿腸食之,賜安祿山、哥舒翰。

  虢國夫人就屋樑懸鹿腸,其中結之。有宴則解開,于梁上注酒,號「洞天聖酒」。

  玄宗時,以林邑國進白鸚鵡,慧利之性特異常者,因暇日以金籠飾之,示於三相。上再三美之。時蘇頲初入相,每以忠讜厲己,因前進曰:「《記》雲:『鸚鵡能言,不離飛鳥。』臣願陛下深以為志。」

  申王有高麗赤鷹,每獵,必置之駕前,目之為「抉雲兒」。

  玄宗嘗三殿打球,榮王墮馬悶絕。黃幡綽奏曰:「大家年幾不為小,聖體又重,儻馬力既極,以至顛躓,天下何望!何不看女婿等與諸色人為之?如人對食盤,口眼俱飽,此為樂耳。傍觀大家馳逐忙遽,何暇知樂?」上曰:「爾言大有理,後當不復自為也。」

  玄宗問黃幡綽:「是物兒得人憐?」「是物兒」者,猶「何人兒」也。對曰:「自家兒得人憐。」時楊妃號安祿山為子,肅宗在東宮,常危懼。上俛首久之。上又嘗登北樓望渭,見一醉人臨水臥,問左右是何人。左右不對。幡綽曰:「是年滿令史。」又問曰:「爾何以知之?」對曰:「更一轉,入流。」上大笑。上又與諸王會食,甯王噴飯,直及上前。上曰:「甯哥何故錯喉?」幡綽曰:「此非錯喉,是噴帝。」

  或曰:鄭滁州臚於曲江見令史醉臥池岸,雲:「更一轉,入流。」

  又開元中,上與內臣作《曆日令》。高力士挾大胾,置黃幡綽口中,曰:「塞穴吉!」幡綽遽取上前叵羅內靴中,走下,曰:「內財吉。」上歡甚,即賜之。

  上好擊球。內廄所養馬,猶未甚適,與幡綽語曰:「吾欲良馬久矣,誰能通《馬經》者?」幡綽奏:「臣能知之,今丞相悉善《馬經》。」上曰:「吾與丞相言,政事外,悉究其旁學,不聞有通《馬經》者。爾焉知之?」幡綽曰:「臣每日沙堤上見丞相所乘,皆良馬。是必能通知。」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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