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唐語林 | 上頁 下頁
補遺-起高祖至代宗(4)


  景龍初,有韓令珪起自細微,好以行第呼朝士。尋坐罪,為姜武略所按,以枷錮之。乃謂:「姜五公名流,何故遽行此?」姜武略應雲:「且抵承曹大,無煩喚薑五。」

  兵部尚書韋嗣立,景龍中中宗與韋後幸其莊,封嗣立為「逍遙公」,又改其所居「鳳凰原」為「清虛原」,「鸚鵡穀」為「幽棲穀」。

  中宗崩,既除喪,吐蕃來吊。或曰:「若擇宗室最長者,素服受禮於彼,其可乎?」舉朝稱善而從之。

  徐彥伯常侍,睿宗朝以相府之舊,拜羽林將軍。徐既文士,不悅武職,及遷,謂賀者曰:「不喜有遷,且喜出軍。」

  和元祐為貞化府長史。景龍末,元祐獻詩十首,其詞猥陋,皆寓言嬖幸,而意及兵戍。韋氏命鞫於大理,而將戮之,月余而韋氏伏誅。其詩言若符讖。景雲初,以元祐為千牛衛長史。

  韋鏗初在憲司,邵炅、蕭嵩同升殿。神武皇帝即位,及詔出,炅、嵩俱加朝散,獨鏗不及。炅鼻高,嵩須多,並類鮮卑。鏗嘲之雲:「一雙獠子著緋袍,一個須多一鼻高。相對衙前捺且立,自言身品世間毛。」鏗白肥而短,他日忽於承天門風眩踣地,炅詠曰:「飄風忽起團團回,倒地還如腳被錘。莫怪殿上空行事,直為元非五品才。」

  郗昂性捷直,源乾曜嘗戲之曰:「謝安雲『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豈非遠祖否?」郗曰:「猶勝以氏為禿髮。若不遇後魏道武,稱曰同源,賜之源氏,豈可列《姓苑》乎?」源遂屈。後與杜黃裳同學于嵩陽,二人同中第。郗以安祿山偽官貶歙縣尉,黃裳入相後,除中書舍人。

  源乾曜因奏事稱旨,上悅之,驟拔用,曆戶部侍郎、京兆尹,以至宰相。暇日,上獨與力士語曰:「汝知吾拔用乾曜之速乎?」曰:「不知也。」上曰:「吾以其言語容貌類蕭至忠,故用之。」力士對曰:「至忠豈不嘗負陛下,何念之深?」上曰:「至忠晚乃謬耳。其初立朝,得不為賢相乎?」上之愛才宥過,聞之者莫不感悅。

  魏知古,性方直。景雲末,為侍中。明皇初即位,獵於渭川,時知古從駕,因獻詩以諷。手詔褒美,賜物五十段,後兼知吏部尚書,典選事,深為稱職。所薦用人,鹹至大官。

  倪若水為汴州刺史,明皇嘗遣中官往淮南採捕及諸水禽。上疏諫。手詔答曰:「朕先使人取少雜鳥,其使不識朕意,將鳥稍多,卿具奏之,詞誠忠懇,深稱朕意。卿達識周材,義方敬直,故輟綱轄之重,委方面之權。果能閑邪存誠,守節彌固,骨鯁忠烈,遇事無隱。言念忠讜,深用喜慰。今賜物四十段,用答至言。」

  汝南王璡,甯王長子也。姿容妍美,明皇鍾愛,授之音律,能達其旨。每隨游幸,常戴砑絹帽打曲,上摘紅槿花一朵,置於帽上笪處,二物皆極滑,久之方安。遂奏《舞山香》一曲,而花不墜。樂家雲:「定頭項難在不動搖。」上大喜,賜金器一廚,因曰:「花奴(原注:璡小字)資質明媚,肌發光細,非人間人。」甯王謙謝,隨而短斥之。上笑曰:「大哥過慮,阿瞞自是相師(原注:上于諸親,嘗親稱此號)。夫帝王之相,且須有英特越逸之氣,不然須有深沉包育之度。若花奴,但英秀過人,悉無此狀,故無猜也。而又舉止淹雅,當更得公卿間令譽耳!」甯王又笑曰:「若如此,臣乃輸之。」上曰:「若此一條,阿瞞亦輸大哥矣。」甯王又謝。上笑曰:「阿瞞贏處多,大哥亦不用挹。」眾皆歡賀。

  開元二十七年八月,詔策夫子為文宣王,改修殿宇。封夫子後為文宣公,仍長任本州長史,代不絕。先時廟,夫子在西牖之下;武德初,並祀周公。周公南面,故夫子配坐西方。貞觀中,廢祀周公,而夫子西位不改。至是移就兩楹南面正位,十哲東西侍立。又封顏子為兗公,閔子為費侯,伯牛為鄆侯,仲弓為薛侯,冉有為徐侯,子路為衛侯,宰我為齊侯,子貢為黎侯,子游為吳侯,子夏為魏侯,曾參以下並為伯。其兩京文宣廟,春秋二仲釋奠,軒懸之樂,八佾之舞,牲乙太牢;州縣以少牢而無樂。

  學舊六館:有國子館、太學館、四門館、書館、律館、算館,國子監都領之。每館各有博士、助教,謂之學官。國子監有祭酒、司業、丞、簿,謂之監官。太學諸生三千員,新羅、日本諸國,皆遣子入朝受業。天寶中,國學增置廣文館,在國學西北隅,與安上門相對。廊宇粗建。會十三年,秋霖一百餘日,多有倒塌。主司稍稍毀撒,將充他用,而廣文寄在國子館中。尋屬邊戈內擾,館宇至今不立。

  玄宗時,羽林將劉洪善騎射。嘗對禦,使人於風中擲鵝毛,洪連箭射之,無有不中。

  蘇味道初拜相,門人問曰:「方事之殷,相公何以燮和?」味道但以手摸床棱而已。時謂「摸床棱宰相」。

  玄宗在東都,宮中有怪。明日召宰相,欲西幸。裴稷山、張曲江諫曰:「百姓場圃未畢,請待冬仲。」是時李林甫初為相,竊知上意,及旅退,佯為蹇步,上問「何故腳疾」?對曰:「非疾,願獨奏事。」乃言:「二京,陛下東、西宮也。將欲駕幸,焉用選時?假使有妨刈獲,獨可蠲免沿路租稅。臣請宣示有司,即日西幸。」上大悅。自此車駕至長安,不復東。旬日,耀卿、九齡俱罷,而牛仙客進。

  自古帝王五運之次,凡有二說:鄒衍則以五行相勝為義,劉向則以五行相生為義。漢、魏共遵劉說。唐承隋代火運,故為土德,衣服尚黃,旗幟尚赤,常服赭赤也。赭,黃色之多赤者,或謂之柘木,其義無取。高宗時,王勃著《大唐千年曆》:「國家土運,當承漢氏火德;上自曹魏,下至隋室,南北兩朝,鹹非一統,不得承五運之次。」勃言迂闊,未為當時所許。天寶中,上書言事者,多為詭異,以冀進用。有崔昌,采勃舊說,遂以上聞,玄宗納焉。下詔以唐承漢,自隋以前歷代帝王皆屏黜,更以周、漢為二王后。是歲禮部試《土德惟新賦》,即其事也。及楊國忠秉政,自以為隋氏之宗,乃追貶崔昌並當時議者,而複酅、介二公焉。

  扶風太守房琯,申當郡苗損,國忠怒以他事推之。自是天下有事,皆潛申國忠,以取可否。

  楊國忠嘗會親,知吏部銓事,且欲噱以娛之。呼選人名,引入於中庭,不問資序:短小者道州參軍,胡者與湖州文學。簾中大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